只是一眼,余贝弛瞬间被惊得张大了嘴巴。
保险?
保险!
老天爷啊,在发生意外的家中发现保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所谓的意外可能是人的蓄谋啊!
余贝弛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的紧张,手指颤抖地打开那层裹着现金的布料。
哎?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五十就算了,咋还有十块、五块的?
还以为是一笔巨资呢,没想到,只是厚度吸引人。
余贝弛失望地叹了口气,眉头轻轻一挑。
算了,打个折吧。
赔偿费就免了,要点上门服务费得了。
余贝弛手指一顿,随即抽了三张红色百元,盯着门外姜阿笱的衣角仓促地塞进了裤兜里。
等把手里的钱叠好裹上布塞回衣柜后,余贝弛捡起地上的那张保险单,一个箭步冲到姜阿笱的身边。
“看!重大线索!”
耳边余贝弛语气激动,明明只是几步路,却不知为何气喘吁吁。
姜阿笱视线下垂,落在余贝弛紧紧捏着的那张保险单上,两道浓眉渐渐蹙起,眉头中间陷出一丝褶皱。
他抬起头,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满是审视,目光中锐利的寒芒,直直地射向有点茫然的余贝弛。
那眼神中,没有丝毫认同。
“咋、咋了?”
余贝弛紧张地开口,光是那一眼,便让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物各有主,探其囊橐,乃不德之行,未经许可,勿动分毫。”
面对姜阿笱的批评,余贝弛眼神闪躲,手下意识地从裤兜扫过。
只是在注意到那保险单时,余贝弛忽然神色一松,不好意思道:“这张纸是我刚碰巧捡到的,没未经同意就翻人家东西。”
说罢,他神色一正,急忙把保险单递到姜阿笱的眼前。
“你看这个,保险,还是意外险,这就证明这阴魂的死不简单。”
说到此处,他忽然放低了音量,用害怕的眼神扫了眼窗户边的女人,凑到姜阿笱的耳边继续道:
“可能是谋杀,骗保的。”
余贝弛说得信誓旦旦。
姜阿笱接过保险单从头看到尾,在余贝弛期盼的眼神中问道:
“什么是保险?”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让余贝弛觉得自己刚刚那一大箩筐的话都白费,完全是对牛弹琴。
他按了下狂跳的太阳穴,对上姜阿笱澄澈的眼神,简要快速地为这位神仙科普了一下凡间小常识。
听完后,姜阿笱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此物我是第一次听说。”
他的手指移动到下方,指着某处问道:“这投保人又是何意?”
“就是买下这份保险的人,”余贝弛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被投保人就是受益的一方。”
说完,余贝弛扭头看向角落处的女人,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紧接着,他缓缓摇了摇头,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千斤重的疑惑都装在了脑袋里。
“啧,这女人心真狠啊,给他男人买了份保险,杀夫骗保啊这是。”
听到余贝弛的感慨,姜阿笱疑惑地抬起头,旋即又看了一眼保险单。
“可这投保人签的是杨茴生的名字。”
而且时间是三年前,不过这个凡人没提,应该不重要。
余贝弛自信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后,飞速转头,从姜阿笱的手中抢过保险单。
投保人签字处,杨茴生三个字肉眼可见的被描了几遍,最后一笔戳破纸背。
余贝弛眼眸中的高光瞬间被惊愕填满,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视线快速向被投保人找去。
“杨虹?这杨虹是他老婆吗?”
余贝弛抬眸看向远处呆坐的女人。
阳光被窗帘阻拦,洒下一片黯淡且昏沉的光晕,将女人的身影笼罩其中。
她身形凝固,若不是偶尔眨眼的动作,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活人。
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望向虚空,死寂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波澜,仿若灵魂早已抽离躯壳。
视线触及她的那一刻,余贝弛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升,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忽然想起什么,将保险单塞回一言不发的姜阿笱手中,转身钻进了卧房。
一拉开抽屉,便看见了被包裹在发黄塑料袋里面的结婚证。
眼睛的余光,捕捉到桌面上摆着的半杯凉透的参茶,旁边还有一板空掉的药片。
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在发现结婚证的那一刻,余贝弛的手便已经伸向了塑料袋。
旋即,他立马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杨虹!杨虹是他老婆。”
这不对啊,受益人是杨虹,死的怎么是他男人?
说完,见姜阿笱一味地盯着他,余贝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错,忍不住避开姜阿笱的眼神。
“对不起,我、我脑袋一懵就……脚比脑子跑得快……”
脸上的忏悔看起来倒是实心实意。
姜阿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保险单上的褶皱一点点抚平,随后在余贝弛诧异的眼神中递给了他。
“放回去吧。”
“哦,”余贝弛接过,愣愣地点头,刚抬起脚,突然又放下。
姜阿笱侧眸,“嗯?”
余贝弛不自然地望向姜阿笱,尴尬一笑,道:
“就是……这个应该算证物,到时候检查出我俩的指纹,我肯定没跑,你是神仙,能不能……施展个小法术,清除指纹。”
指纹一词,姜阿笱先前听说过,是这凡间锁定犯人的一种手段。
他尽可能地理解着余贝弛的话,慢慢点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那张轻薄的纸,纸张边缘微微卷起,在他指尖颤动。
姜阿笱倾身,脸庞凑近纸张,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似普通的气流,裹挟着一缕轻柔的风,拂过纸面。
除去指纹他不是很能听懂,但他可以让这张纸恢复原状。
做完这简单的动作,便把保险单给密切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余贝弛又递了过去。
余贝弛捏着衣服下摆,隔着衣物迟疑地接过保险单,“这就行了?”
见姜阿笱确信地点头,他没有迟疑,立马把东西放回原位。
这神仙做事是真方便啊,吹口仙气比得上凡人好一阵忙活。
“走吧。”
见余贝弛出来,姜阿笱身形扭转,快速扫过这片疮痍,眉头轻挑,像是在心底对所见一切作出评判。
脚尖轻点,地面瞬间泛起一圈圈透明的涟漪。
眨眼间,这一人一仙又回到了那个巷口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