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余贝弛艰难地从地上坐起,单手托腮纳闷地盯着姜阿笱半明半昧的侧脸。
他眯起眼,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姜阿笱的每一个运功细节。
虽然他看不出来,但是因为绛泪链的存在,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到灵气被姜阿笱牵动游走的轨迹。
在经脉中编织出玄奥的循环网络。
奇怪了,他也够心静了,为什么还是啥都感觉不到。
余贝弛低头,将那个绛泪链从衣服里面捞了出来。
这玩意有用吗?
不会坏了吧?
余贝弛扫了眼姜阿笱的方向,见他眼睑仍沉沉闭合,鼻息悠长。
还在运功就好。
余贝弛捏住那滴血泪,快速放进嘴里,犬齿猛然发力,太阳穴随着咬合动作突突跳动。
我擦,比石头还硬。
真的是真的。
仔细一看,血泪上连个浅白划痕都没留下。
余贝弛赶紧把绛泪链又塞了回去,隔着衣物拍了拍。
奇怪了,那为什么不起作用呢?
感觉着姜阿笱周身法力的流动,他忍不住伸手虚抓一把空气,掌心却空空如也。
像隔着一层透明屏障,连一丝清凉或震颤都把握不住。
有壁!
神凡有壁!
余贝弛现在强烈怀疑姜阿笱告诉自己的要诀是不是有问题。
这神仙不会藏私吧。
在姜阿笱睫毛轻颤的瞬间,余贝弛的瞳孔骤然收缩,急忙挪开视线。
当那双不见波澜的眼睛彻底睁开时,余贝弛早已垂下脖颈,将方才刺探的怀疑目光敛进阴影里。
没被这神仙看到吧?
哎呦,吓死了。
姜阿笱从沙发上站起,周身气势自然收束,指尖顺势蹭过衣服下摆的褶皱,自然地整理仪容。
“神仙,早上好……”
石头揉着眼睛,麻利地从床上爬起,熟练地将被子叠好。
床铺这般整洁,倒衬得余贝弛的铺盖卷越显凌乱。
晨光透过门口斜斜切过姜阿笱的侧脸,他再抬眼时,眼尾已弯成温和的弧度:
“起得很早,不错。”
晨光穿透云层将光斑洒在青石板上,远处河面的水汽裹着柳叶清香氤氲开来。
姜阿笱缓缓走到院中的桂花树下,指尖轻点露水未干的草叶。
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人温声道:
“日轮初升,万物生发,此刻天地间生机最盛,筋骨迎霞舒展可强气血,心神沐光澄明可养灵台。”
听到姜阿笱的话,余贝弛愣了两秒,瞳孔微微颤动却未聚焦。
直到姜阿笱看向自己的方向,余贝弛才机械地抬起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喉结滚动着咽下“膝盖疼”三个字。
他已经熬了好几个小时了,还来啊?
倚在门框上的身躯像被抽走了支撑力,后背顺着下滑半寸。
整个人身上弥漫着淡淡的死感。
看到余贝弛的状态,姜阿笱问道:“你可是疲了?”
此话一出,便见余贝弛猛地从倚靠的门框上弹起身子。
膝盖骨发出“咯”的轻响。
余贝弛梗着脖子把下巴扬得老高,喉结上下滚了两遭才挤出正常的声线:
“谁累了?我能在那里坐一整天。”
可不能让这个神仙觉得他废物,要不然到时候不教他仙法了可还行。
话音未落就重重甩头,掌心在裤缝蹭了又蹭,盘腿往地面上坐。
紧闭着眼睛又变成青蛙乱使劲。
见余贝弛这副模样,姜阿笱半眯着眼,还算满意地点头。
这凡人能坚持几个小时已经不错。
原想着让他休息,没想到他还有这等毅力。
还算难得。
姜阿笱指尖流转金光,朝旁边安静站着的石头招了招手。
见神仙示意,石头立刻小跑至苍劲虬曲的桂花树下,乖巧地坐于石板上。
姜阿笱一手背于身后,左右踱步,开始考石头千字文。
偶尔有微风拂过,带动姜阿笱衣袂轻扬。
看似在考校石头功课,实则目光深邃如渊,在那两个凡人之间来回流转。
早饭与午饭吃罢后又是如此。
这让一向懒散的余贝弛异常想死。
只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膝盖和屁股尤甚。
隔一会儿就要找个借口去上厕所。
心猿意马,甚至还打了两个小时的瞌睡。
日头渐升,两人一仙的身影在树下交错。
姜阿笱几乎像钉在树下一般,鲜少有所动作。
时不时弯眉轻笑,指出石头诵读时的错漏。
又或驻足凝视余贝弛,眸中隐有灵光流转,无声探查其气脉波动。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赤金色。
归巢的雀鸟掠过鎏金般的树冠,将几瓣金桂打落在姜阿笱的头顶。
当霞光转为深橙色穿透眼帘时,余贝弛猛然从混沌中惊醒。
惺忪的视野尚未清晰,先撞进姜阿笱平淡的目光。
那神仙半边脸庞浸在阴影里,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弧度,瞳孔倒映着最后一缕天光。
擦!
完犊子了,睡着了。
小区里炒菜的油爆声惊得余贝弛慌忙抹去嘴角涎水。
他正准备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听见姜阿笱鼻腔里逸出的轻笑:
“可有好好数过你与周公钓过几只鱼?”
话中带着揶揄的震颤,让余贝弛听着莫名的心慌。
有种不敬神明的恐慌感。
石头扭过头,偷偷提醒道:“你睡了一下午……”
余贝弛眼皮一跳。
这小孩,用得着你提醒吗?
生怕旁边的那个神仙不知道是吧?
“我、我没睡,是太专注了,所以闭眼很久……”
好吧,这话编得其实他也不信。
余贝弛扯开嘴角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手掌撑住地面刚要借力站起,发麻的双腿却像灌了铅般纹丝不动。
“哎呦,我的腿……”
膝盖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右腿刚支起半寸就剧烈颤抖起来。
整个人踉跄着跌回原位,后背着地时溅起一圈细小的尘土。
姜阿笱垂眸,眼尾压下笑意。
这凡人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一个下午,也算是一种能耐。
眼角余光瞥见姜阿笱轻轻摇头的动作,余贝弛感觉耳根骤然发烫。
立马手脚并用地往前扑,虽然狼狈,却也可算爬了起来。
“哎呦,我的腿啊……”
余贝弛弓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指尖深深掐进发僵的大腿肌肉里,用力捶打了两下。
酸麻感顺着膝盖窜上来,他龇牙吸了口气。
哇塞,这腿感觉要废了。
哎?
他怎么感觉这腿酸的不正常啊?
是不是天地精微从百会穴啥的成功进入他丹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