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见慕阳坚持,觉着他应当是有他的道理,才会如此选择,便也点头同意,要求去看房子,毕竟这个位置她自己也是挺中意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什么问题,有慕阳给她镇宅,她还怕个什么劲?
应该是牛鬼蛇神害怕慕阳才对。
牙人见拗不过这对小夫妻,也没了法子,只当是今天要带他们白跑一趟就是了,之前很多租客也都是这样,说了不听,非要亲自上门感受一番,之后才肯放弃。
二人跟着牙人一路到了那处铺子,现场看来的感觉竟比宅位图还要好,铺子大门不偏不倚,就在两个巷口的正中间,又不会离巷口太近,至少有个十几二十米的距离,远看就好像包场了一样。
牙人走在前头开铺门,贺兰甫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酒气,激得她忍不住掩了口鼻。
铺子内里空间大小也很合适,有点像贺兰前世学校附近的文具店,既不很大,显得空旷,又不很小,只能容纳几人。
通过铺子内的后门进入后院,贺兰立时眼睛一亮,真宽敞啊。
后院三面都有房间,颇有点像四合院的造型,院中有石桌有石凳,西北角有个石磨,墙面上还稀疏地爬着几根枯萎的不知名藤条。
院子里同样萦绕着一丝酒气,应是露天通风的缘故,远没有方才在铺子里那么浓烈。
“这房子很不错啊,有什么问题吗?租子是什么价?”贺兰在院子里逛着,已然决定要赁下这里。
牙人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没有答贺兰的话,只径自往右侧厢房走过去,门一扇一扇打开,每打开一间屋子,空气里的酒气就愈厚一些,还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臭味。
“车老头,有人看房子来了,赶紧的快出来。”
“这老酒鬼,今儿又倒哪去了?”牙人口中嘟囔着,找遍了厢房,愣是没找见人。
喊了几嗓子,仍不见有人出来,牙人没法子了,两手一摊,无奈道:
“房主不在,您们租不成了,要不然咱们去另一处?保准比这里好。”
贺兰方才听见牙人管房主叫老酒鬼,这才明了,难怪这里处处弥漫着酒气,就冲这扑人的味道,那房主便不是一般的嗜酒。
可嗜酒又如何,跟这铺子有什么关系,房主为何说这里不合适?
她租的是地方又不是人。
贺兰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也实在不想放弃如此合她心意的地方,便道:
“我们觉着这里很合宜,您就给我报个租价吧,若是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也劳您一并告知,房主今天不在不要紧,我们改日再来就是。”
牙人心里不住摇头,又是两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他可是提醒过了,这俩人不听啊,这可就怨不得他了。
“这铺子连着这个后院,一年租子一两半。”
一两半?
这个价格属实惊到了贺兰,她现在赁的那个小院子,一年还要半贯钱,这个正对城中主街还带院子的商铺,一年只要一两半?
不是在开玩笑吧?
贺兰深谙便宜没好货的道理,这房子难道真有什么灵异问题?
不待她脑洞大开,牙人便接着道:“租子便宜不假,但光付租子不算,房主另有规章,需要租客严格遵守。”
“其一,每月逢一、逢七,须供房主酒水两斗半。”
“其二,每月逢三、逢五,须供房主胡饼十五个。”
“其三,每月逢九,须供房主荤肉五斤。”
“其四,赁舍人若违契违规,每次须赔房主十倍租金,外加酒水二十斗。”
贺兰:“......”
这算哪门子的规章?
这意思就是,她租下房主的房子不算,还要负责房主的吃喝,小日子还定得怪好的咧,一三五七九,合着隔一天就要给房主上一次供?
房主不仅能收租子,连吃喝都省心了,啥人能想出这样的规定啊?
这比提灯定损还不可理喻。
怪道一年租子就要一两半,这要是算上一年的吃喝,一年的租子八两都打不住。
其实这也不是八两的事,关键是谁都不想租个房子这么不利索,要是例行检查房子也就罢了,这房主倒好,隔一天就要现身一回,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奇葩事。
而且贺兰开的是手工皂铺子,这可是需要在后院做工的,制法、配方、比例等等,这都得保密,房主一天一来,这要是让他看见什么,贺兰还要不要创业了。
这是什么怪老头啊?
贺兰狠狠深呼吸几下,重新审视一番这个铺子。
可是,真的很合心意啊,铺子的规格,后院的大小......
贺兰不死心,还想再挣扎一番,“这个规章,属实有些...有些...不爽利。”
“您看能不能再商量一下,我们愿意多给租金,年租三两、五两,都可以,这规章的前三条,能不能......”
牙人仿佛早就知道贺兰的想法,无奈叹道:“小娘子,莫说三两五两,便是十两也有人出过,可那车老头不干,这谁能有法子?”
“不瞒您说,车老头这房子在我这里挂着,便是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我也想不通,这老头为什么要这么为难租客,您说他不想租吧,还把房子挂出来了,想租吧,又是这么个臭德行。”
“鸿兴楼您知道吧?当初就看中了这个地方,想买下周围这块地,独占这个街角,这铺子当初价格都叫到三百两了,车老头愣是没点头,他不松口,鸿兴楼只得作罢,累得附近街坊邻居都没得银子挣,都不待见着他呢。”
嘿,房主竟然抗住了鸿兴楼的金钱诱惑?
贺兰可是记得那个周富的嘴脸,鸿兴怕是不仅有钱,还有点别的关系势力才对,若不是她在小集上搬出梅姑的干儿子,狐假虎威,周富哪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作?
慕阳自然是能带她脱身,但是对方不是个好东西,不能让他拿住把柄,一旦真上了公堂,慕阳可禁不起查。
可这房主,竟然能抗下鸿兴的施压?
“弟妹?你们竟在这里?我可找到你们了。”
嗯?大姐的声音?
贺兰猛地回过头,赫然看见慕意自铺子后门进了院子,急急朝她奔过来。
她视线稍稍一偏,慕意后头还跟着个凌乱老头,也晃晃悠悠地进了来。
慕意到得近前,一把抓住贺兰的手,朝慕阳低声道:
“弟妹的家书,不能送去皇元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