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在外面吃了很多面,有的看起来很精致,味道也不差,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阿梓坐在高脚椅上,伸手拿过桌上的一个梨,慢慢削皮。
絔毓裔继续熬汤,没有回头,“少的是‘认得你的人’。”
阿梓抬头看着他,“你一直觉得吃面的快乐,不是味觉,是情感,对吗?”
“吃面的人,是不是你心里那个人,决定了你记不记得那一口。”絔毓裔舀了一勺酱汁,滴在面条上,任那酱汁缓缓流淌,像一幅渐显的画卷。
面是昨夜他和面后拉好的,是典型的宽扁筋道面,煮得半生不熟后,迅速入冰水镇凉,再次煮熟,这样的做法,能将筋性完全激发,又不至于断裂。面条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鳝鱼与豆酱,香气浓烈得甚至有点过分,却叫人一闻就口水直流。
阿梓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絔哥……这也太好吃了……这碗面我能写三千字的评论稿。”
絔毓裔却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看着她吃,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为什么不吃?”她咽下一口后问。
“这一碗,是你记忆里第一碗完整意义上的家味。我要确认你能不能记住。”
阿梓一愣,“你这么做……是为了让人记住味道?”
“不是,是为了让人有勇气,在某一天失落的时候,愿意为了一碗面活下去。”
厨房一时间陷入沉默。风吹动窗帘,发出“哗哗”的响声,像是在诉说什么陈年旧事。
之后的几天,絔毓裔进入了一个奇特的状态。他仿佛忽然决定要将某些面系一一复刻。他开始做“柳影榨菜面”,用的是手剁榨菜与独头蒜融合炒香,再加一勺甘草煮汁;他又试了“驴骨浓汤面”,熬汤整整三天三夜,用的是山驴骨配枸杞陈皮;他甚至研究了一种极罕见的“竹烛鱼汤面”,用的是活杀黄骨鱼和筒骨熬出的清汤。
他每天清晨醒来,做面的动作像某种必须完成的朝拜。每一种面条的下锅时间,他用沙漏计时;每一锅汤的熬制,他会站在灶前寸步不离,甚至不喝水、不眨眼。厨房里日夜飘荡着香气,有时候连路过窗下的猫都停下脚步,眼神贪婪。
阿梓则开始每天拍下絔毓裔做面的过程。她从最初只是记录,到后来开始访谈食客,记录他们在吃面前后的一系列细微变化。她的镜头里,食物变成了某种桥梁,让沉默的人开口,让犹豫的人流泪,让孤独的人相遇。
“絔哥,你说吃面为什么会这么感动?”某个夜晚,她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问。
絔毓裔在切青蒜,刀法匀称,每一刀下去几乎连响声都不带变调。他头也不抬:“因为吃饭本该是件最简单的事,当你在复杂世界里突然拥有一个简单瞬间,那就是奇迹。”
阿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问:“那你最想做给谁吃面?”
他停下刀,望着窗外的夜色,“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