絔毓裔身形一转,脚步如流水,借力侧身避开,身后木椅却应声而碎。
“姑娘,赔椅子的账,记他身上。”他道。
说话间,他已将筷子插回碗中,眼神平静,语气淡然:“再闹,就别怪我让他再也吃不上面。”
那汉子一怔,忽觉肩头一沉,竟动弹不得。絔毓裔抬手一指,轻轻点在他肩头穴位。
“去厨房,挑个重的菜刀,剁一只鸡,炖一锅鸡汤面给我。算他赔罪。”
他对那女子说道。
女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片刻后轻轻点头:“鸡是我们后院养的,肉紧火慢,要炖得久些。”
絔毓裔回到座位,继续喝茶。那汉子愣在原地,肩头穴位还未解,神情惊骇。
这顿面,他吃了三碗。
鸡汤浓香,面筋肉烂,那汉子被解穴后,反倒老实了许多,蹲在门口啃着馒头,时不时还偷偷看他一眼,眼里带着无法言明的敬意与恐惧。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问。
“絔毓裔。”
“是个好听的名字。”
“嗯,吃面的时候听着也顺。”
他轻声答。
女子看着他饮完最后一口汤,忽然道:“你下次还来吗?”
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带着吃饱之后的松弛。他走过了一座拱桥,桥下水流湍急,两岸垂柳拂水,柳枝微微颤抖,映着夕阳,好似谁在水里轻轻洒下一把金粉。他停在桥上,看着河中漂浮的一片荷叶,荷叶上有一只青蛙,静静卧着,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天黑。
“你说,人吃面,是为了填饱肚子,还是为了给心一个去处?”
絔毓裔喃喃自语。
无人应答,只有风从柳下穿过,带起一丝细碎的波纹。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鸡骨,随手掷入河中。那是方才在“风眠斋”吃完的鸡腿骨,啃得极干净,几近透明。他一向不浪费食物,哪怕一根葱段、一个鸡骨,都要尽其所用。不是为了节俭,只是因为吃,是一种修行。
他突然回头,目光越过桥面,看向桥下的一家摊位。
摊位前坐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头戴油布斗笠,面前架着一口小铜锅,锅中咕嘟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他身后立着一块竹牌,写着:“爆油辣面”。
絔毓裔的眼神顿了一下,随后,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爆油辣面……你这名起得张扬。”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点兴趣。
老者没抬头,只是手里不停,用铁勺将一勺辣油淋在锅中,顿时香气炸裂,混着葱蒜姜末,如怒潮卷涌。
“张扬?吃面的事,不张扬点,哪来个性?”老者声音苍哑,却有几分劲力,“这面是有脾气的,吃得太温吞,它不认你。”
絔毓裔嘴角微扬。
“来一碗吧。”他说。
老者点点头:“要几分辣?”
“九分。”
“好。”老者没多言,手上动得飞快,一团面抖手落锅,翻搅之间如舞。葱段、豆瓣酱、陈醋、花椒油接连入锅,铜锅火力极旺,那面翻腾之间带着一种逼人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