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头规矩不是一般的多——
卫鸿落都懒得再吵了。
“是是是,您老说得都对——”
瞧着其一脸敷衍的模样,顾老头恨铁不成钢道:“行了,今日你便先散值——”
“好嘞。”说着飞也似的溜了。
难得难得,平时点卯散衙就是差了一时半刻都要挨训——
这老头莫不是被她气糊涂了?
偷着乐的卫鸿落回了梧桐苑,亲切呼唤着那盯梢而归的人:“回来了?查到什么了?”
鸣玉眼角轻跳,小将军眼里真就只有活儿......
“户部老头很谨慎。”他随着她进屋,接过递来的茶水,“近来并未掳掠女子......”
卫鸿落轻轻点头,那伪善人会不会已有所察觉......
“小将军——”形容凌乱的药灵儿哭嚎着进屋,“灵儿好没用......把他们跟丢了——”
她一顿,递过手帕安慰道:“无妨,你这是......”
眼泪混着尘土的小花猫吸吸鼻子道:“灵儿一路跟着他们出城,可一进林子就迷了路,一不小心又掉坑里了——”说着委屈地要落泪。
卫鸿落默默扶额,下次绝不会让灵儿去跟踪了......
“是申容?”一旁的鸣玉放下茶盏,懒懒地撑着下颌道。
她点点头,前番闻得他顶罪,便疑心以那些人手段,怎会留下此把柄......
多半是狱中不好动手,想让他死在发配路上......
提囚之事屡见不鲜,可动了战俘他必死无疑......
“这种事,小将军怎不唤我?”鸣玉微挑眉。
卫鸿落暗暗腹诽——她倒是想唤......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早起来就没见到人......
“对了。”她望向可怜兮兮的药灵儿,浅笑递上玉牌,“给你在四方馆寻了个名头,此后便可随意出入。”
药灵儿破涕为笑,痴痴捧着馆使玉牌道:“小将军送的礼,灵儿好欢喜!灵儿也备了——”
说着从布袋中掏出小红匣,双眸闪闪地巴巴递来。
卫鸿落狐疑地接过打开,只见蛛网密布的一只小花蜘蛛赫然其间。
还好,不是蛊虫。
“小将军喜欢吗?”
望着那满怀期待的面容,她很难昧着良心......“这有何用?”
药灵儿愣了下,“很会织网?”见小将军一脸平静,她补了句,“一口便麻......”
卫鸿落露出欣慰的笑,“嗯,我很喜欢。”
鸣玉在一旁轻笑出声,“小将军怕是什么都不知。”
“知道什么?”
药灵儿一惊,夸张道:“啊?小将军不知今日是七夕吗?”
哦......是七夕啊......
“外边可热闹了,小将军不去看看吗?”
她本想回绝,却耐不住药灵儿激动地拽着她就要往外跑,“真的很好玩,小将军一起吧——”
“慢——”
药灵儿拽着人停在门口,疑惑地望向一脸无奈看着她们的鸣玉。
“二位就打算这样去?”
她低头瞧瞧脏兮兮的自己,又看着一身官服的小将军,拉着其往回走。而后将鸣玉推出,关上门道:“等会儿——”
侯在屋外的鸣玉,静静望着满天星空。
而后房门大开,那赤绡留仙裙裾泼墨般铺开,腰间错金螭龙鞘吞着把西域折刀,石榴红披帛好似在夜色里燃起三尺流火。
青丝用陨铁发冠束作惊鸿髻,月光漫过昆仑雪巅般的面庞,眉峰却似醉笔勾出的剑脊。
眸中流转的不是秋水,而是淬过碎星玄铁的寒潭,额间花钿恰似点破冰湖的梅萼。雪白面纱下的唇如朱丹,似笑非笑,勾人心魄。
他呼吸一滞,眸中难掩惊艳。
一旁的药灵儿满意地点头,果然无人能抵挡小将军的美貌——
“走啦——”
人走远后,鸣玉才回过神,转而快步相随。
朱雀门至曲江池的三十里御道,早被千万盏琉璃灯映作银河。
波斯商人支起的星象幕布下,龟兹幻术师正将银河水倾入酒觞,醉眼望去,满街灯火都似牵牛织女泪凝的星子。
月老红线摊摆满姻缘簿,金箔页间嵌着发丝细的磁针,男女执簿相对时,针尖自会引出生辰八字契合处。
粟特匠人摆弄的九连环,解开时木鹊振翅而起,衔来水晶瓶中的玫瑰露,瓶中竟浮着缩小版的曲江池三十六鹊桥。
偶尔出来放松一下也不错......
卫鸿落轻轻勾起嘴角。
鸣玉瞥见了那抹笑,眸色暗沉......
“小将军!这巧果好好吃呀!”药灵儿止不住兴奋地跑来荡去。
“这酥糖也好甜诶!还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哪里都好,除了......
鸣玉面色一沉,忽然牵起那红袖往身后人群藏去。
“小将军这......诶——”药灵儿回头却发现那二人不见了,边喊边找......
望着那远去的身影,鸣玉浅浅勾唇。
卫鸿落默然不语,她也觉得灵儿有些......太聒噪了。
随手拿起月老摊上的姻缘薄,正想琢磨下其中机巧。
“哎呀!二位可真是天作之合啊——”那摊主拍手称贺。
只见两份姻缘薄相对,针尖互相吸引。
望着鸣玉那噙笑的美眸,她缓缓靠近,轻声道:“天作之友——”
话落随意掷下手中薄,轻快转身离去。
望着那潇洒远去的红裙,鸣玉轻轻一笑,将买下的两份姻缘薄收好后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