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汪立人是冯克永的幕僚,年轻时在关内,多处奔走均不得重用,后来经人介绍来了关外,做了冯家幕僚,很得冯克永看重。
汪立人手指轻点:“自然是试探我们是就此袖手旁观,还是会有物伤其类之悲,更想看看如今不知局势如何的朝廷,会作何反应?”
冯大郎不屑:“先生未免危言耸听,物伤其类?就凭他白家,至于让我们冯家如此忌惮么?”
“我冯家立足关外数百年,他白家是个啥玩意,不过是赘婿上门鸠占鹊巢罢了,也配与咱们家相提并论?”
冯克永不满瞪了儿子一眼,转头与汪立人道:“先生以为,眼下我们冯家该如何?”
汪立人微微笑道:“老爷,白家此举于我们冯家又何乐不为呢,他们既是想试探,不妨我们也看看结果!”
“若是朝廷有动向,我们且静观其变,可若是朝廷如今真的无暇顾及,那....白家做得,我们又何尝做不得?”
冯克永一拍桌案:“正是如此,他白家做得,我冯家为何做不得!”
“天高皇帝远,这可是在关外,这么广阔的土地,便是不能入主中原称王称霸,好歹也能在这关外做一方枭雄!”
冯大郎看了眼两人:“爹,那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汪立人淡淡道:“阮家灭门之事,是白家人所为无疑了,阮氏岳家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以凶悍冠名的铁浮部!”
“白家封锁了消息,可咱们老爷心善,自然见不得这种惨绝人寰之事,总是要与铁浮部那边言语一声的!”
冯克永点头:“正是,只是眼下,我两家既是姻亲,若是明目张胆与铁浮部来往,怕是白家那头不好交代!”
汪立人微微笑道:“无妨,阮家那么大的事,白家难以将口舌全部堵住,消息嘛,自然会有走漏的,这与咱们冯家有什么关系呢!”
冯克永随即朗声大笑:“时势造英雄,这大启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顾念浓不知冯家人的打算,她还在愁如何与铁浮部那边接洽,先前与她谈过合作的胡商阿塞江却是找上门来了。
“顾娘子,冒昧来访多有打扰!”阿塞江汉话极好,要不是那高鼻梁,深邃大眼窝和淡蓝眼珠子,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启人。
他是赶着正月十五来的,还顺带拎了两个礼盒过来,都是极好的药材。
魏老太暗自感慨,这可真是个人精,不但大启话说得好,连这中原礼节也是一等一的。
顾念浓很好奇他的到来:“阿塞江大哥,这是要准备出发了吗?”
阿塞江摇头:“怎么可能,这雪要到三月初才会化完,那时候才是上路的季节,我今日过来,是有笔生意要跟顾娘子谈一谈的!”
顾念浓给他倒了盏茶:“不知是什么样的生意,小妇人可以参与!”
阿塞江笑道:“顾娘子之前送我的韭黄味道不错,关外天冷鲜少有菜蔬,能吃到这样鲜嫩可口的菜蔬,可真是极好的!”
“前几日,有个朋友过来与我喝酒,听说顾娘子家中种了不少,便托我来打听一二。”
顾念浓心有计较,面上却是不显:“不知,阿塞江大哥这朋友是哪里人?竟是会喜欢我们这等粗野菜蔬?”
阿塞江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他是铁浮部家的人,素来喜欢四处游历好美食!”
顾念浓垂眸片刻问道:“这价钱几何,阿塞江大哥可有与人谈妥?”
阿塞江看了她一眼继续笑道:“我就是个传话的人,具体怎么买卖合作,当然是顾娘子亲自与人说了!”
顾念浓也跟着笑道:“若是这笔生意谈的好,倒是要多谢大哥帮忙了!”
“如此,我约个时间,顾娘子与铁浮少族长一起谈谈,顾娘子以为如何?”阿塞江试探问道。
顾念浓欣然点头应下此事。
两人相谈甚欢,徐家留了阿塞江用过午饭后,才将他送走。
魏老太依旧病着没起床,顾念浓给她送饭过去,两人便说起了阿塞江来的目的。
魏老太靠着枕头,双手交叉道:“你觉得,他就是铁浮部派来打听的?”
顾念浓坐在炕沿边上:“护卫与阮文雪分开的地方,就在坤云山脚下,离着咱们家不远,任谁第一时间都得怀疑咱们家!”
“白家有怀疑,铁浮部有怀疑也很正常,这边毕竟不是托蛮县,他们不好太过明目张胆,因而托阿塞江过来不奇怪!”
魏老太迟疑道:“可是,铁浮部是怎么知道,阮文雪是在山脚下出事的?”
顾念浓沉吟:“两个可能,有人与他们透露了消息,再就是,他们找到了那个受伤的护卫!”
“我比较倾向于,有人暗地里传了消息给他们,毕竟铁浮部离咱们这边太远,护卫要躲过白家人的搜查,逃到铁浮部不是个容易的事!”
魏老太也是这么以为的,毕竟,都知道阮家与铁浮部的关系,白家肯定是要盯着这事的。
“那会是谁给铁浮部传了消息?”
顾念浓想了想:“我觉得是冯家,他们与白家的心思无二,都打着独霸一方的主意,这种事冯家不可能看着不管!”
“但他们肯定想坐山观虎斗,不会轻易出手,而是想看着白家势力被人削弱之后,再一击毙命!”
魏老太点头:“这可真是好亲家,一起谋财害命,没事再自相残杀!”
顾念浓接着道:“可若是他们斗得太快,对咱们也是不利的!”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根基太浅,没有与人一较高低的实力。
眼下这样相互制衡的局面才是最好的,若是被谁打破局面一家独大,大家族尚且有灭顶之灾,何况他们这种小家小户了。
魏老太沉默半晌道:“你觉得他们要是两败俱伤呢?”
顾念浓心念一动:“您老的意思,索性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
婆媳俩对视一眼,对彼此的想法都瞬间明了。
顾念浓踌躇:“可这点火的人,该是谁来合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