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山庄的书房,陶枭坐在案集前处理公务,却始终心神不宁。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为何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陶枭再也坐不住,飞快地朝山下飞奔而去。
***
穆九和林彦问蹲在县衙围墙上,看着底下打的不可开交,也只能干着急。
忽然,一个瓶子膈到穆九,这倒是提醒他:“试试这个!”
说着,他掏出一个精巧的陶瓷瓶,也不知道怎么用,反正一股脑儿撒过去,他再用内力化作击出掌风,瓶子里的粉末便飘到庭院里。
“这是何物?”林彦问不解地问。
穆九摇摇头:“不知道,豆蔻给我的。”
在逃命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们想着,这好歹是什么毒药吧。
就连杀手看见穆九用内力吹着粉末飘下来,也以为是什么致命毒药,一个个都收了招式,捂住口鼻,不停地挥洒让粉末不要沾身。
也正是这个机会,陶绾绾和惊歌才找准机会突围,朝着围墙靠近。
穆九和林彦问期待地看着杀手们,等着药效发作,脑中幻想是杀手们一个个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然后,半晌过去竟毫无反应。
杀手也反应过来,这是在使诈,立马朝着陶绾绾和惊歌追去,然而为时已晚,她俩已经跃上围墙。
“没啥效果?”林彦问疑惑地问。
穆九见脱身成功,无所谓地说:“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快逃!”
卫雨伯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气急败坏地大喊:“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点给我追!”
四人哪里敢耽误半分,飞快地朝着跳下围墙,顺着县街一路朝西面逃去。
县衙的朱门被打开,一堆杀手冲出来,大喊着追出去:“站住!”
陶绾绾一边逃一边挠脖子,疑惑地说:“我怎么感觉有点痒?”
忽然,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过分诡异,四人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杀手们一边追,一边抓挠脸颊和脖子,同时还发出怪笑。
“不会是豆蔻给的药粉吧?”穆九反问。
这答案不言而喻。
这药粉只能让人觉得浑身痒痒,忍不住发笑,但并不致命。
杀手们紧随其后,不停地追赶。
穆九转身拐进一条小巷,他早就将西洲的逃命小道背得滚瓜烂熟:“这边走。”
其余三人没有异议,跟在穆九身后。
惊歌受伤太严重,尽管她从始至终都咬紧牙关,但还是渐渐落后。
身后追兵眼见就要赶上,若这次再被围住,就真是插翅难飞。
“我断后,你们走!”惊歌猛地推开扶着自己的林彦问,转身朝后,不再飞奔。
林彦问自然不愿意,转身拉住惊歌。
惊歌猛地将他推开:“公子,死士生来便是替公子而死的!这是我的宿命。今生能做公子的死士,我很开心。”
说完,她已经提着剑,生死无畏地朝前方冲去:“啊——!”她发出视死如归的怒吼。
“惊歌!”林彦问还不管不顾地超前冲,他不能眼睁睁看她送死。
陶绾绾和穆九不约而同地拉住林彦问的手臂,拖着他继续逃跑:“彦问,你要让惊歌白白牺牲!”
惊歌孤身一人向前冲,眼见就要和杀手们兵刃相接,突然冲旁边的小巷子冲出两队人马,又是吵架又是动手,挡住去路。
“你瞅我干啥!”
“我瞅你咋地!”
“是不是想干架!”
“来呀!干架!”
惊歌被弄得一头雾水,忽然一个人低声对她说:“快逃!”
惊歌心领神会,转身就逃跑。
林彦问还未走远,看见惊歌又回来,顿时惊喜万分,双眸中的欢喜好似春日里万花齐放,美不胜收。
陶绾绾正好看见,那一瞬间,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他心里真的只有惊歌。
而陶绾绾的失落,又恰好被穆九看在眼里。
惊歌已经回归队伍,她低声说:“有人营救,快走。”
两队打架的人马,正好拦住杀手们追赶的去路。
陶绾绾知道,这是陶枭安排的。
***
沈豆蔻在醉香楼二楼的窗边,伸长脖子朝外张望。她等了半个时辰,却还没有看到陶绾绾等人逃出来,心急如焚,转身跑下楼,想要去县衙找人。
刚刚跑到直街的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搂在怀里,温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去哪儿?”
“冀沉哥哥!”沈豆蔻惊喜地转过身,一把楼主陶枭,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他怀中。
想起今日遭逢的变故以及受的委屈,又在陶枭怀中觉得格外安稳,神经没绷住便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冀沉哥哥,你可算来了,呜呜呜!绾绾和彦问哥哥有危险,你快去救他们!”
就在此时,天空中飘起一只风筝。春日里,街上许多人都在院子里放风筝,但陶枭知道,那只风筝云景山庄的暗号,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暗号说,已经脱险。
“他们没事。”陶枭温柔地替沈豆蔻擦掉泪水,少女的眼泪是温热的,沾在指尖以后,又会变得冰凉冰凉。
“豆蔻,我们回去好不好?”陶枭又问。
“嗯。”
陶枭牵着沈豆蔻上了一辆停在街边的华贵马车。他一人飞奔下山,下人慢慢地赶着马车追上,旁人若是看到,显得他清闲无比。
坐上马车,沈豆蔻望着陶枭,不解地问:“冀沉哥哥,你为何不去救人啊?”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多问。”陶枭语调轻柔,却又很敷衍。
沈豆蔻一噘嘴,顿时被转移注意力:“我不是小孩子,已经及笄了!”
“好的,豆蔻不是小孩子。”陶枭顺着她的话。
沈豆蔻继续强调:“及笄便意味着我可以出嫁了!”说完之后,又闹了个满脸通红。
陶枭想,年轻真好呀,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朝气。
前些日子爹爹才去世,这便就又生机勃勃,欣欣向荣了。
也不怪沈豆蔻,她本就是天真乐观的性格,又经历今日一番生死存亡。劫后余生便似翻篇,反倒是看开了,一切都重新开始。
“豆蔻这是看上谁家郎君了?这么着急出嫁?”陶枭笑盈盈地打趣她。
沈豆蔻脸红得好似染上玫瑰花瓣的汁液,红彤彤的,她害羞道:“才没有。”
“那豆蔻喜欢什么样的郎君?”陶枭继续问。他望着沈豆蔻,像是望见一汪清泉,那样美好澄澈,让他需要克制,才不会舀一抔泉水品尝。
沈豆蔻微微一咬嘴唇,思忖片刻,然后抬起头,双眸中迸发出闪电一般的力量,好似能撕开漆黑的夜空:“你这样的。”
陶枭自然是被无数姑娘表露爱意的,却从未看到过这样渴望的双眸。这一瞬间,他竟然相信,大千世界,良人无数,但沈豆蔻非自己不可。
但是,他……
陶枭想,他无法回应任何人的浓浓情谊。他云淡风轻,当做没听懂她的表白,含糊过去:“谢谢。”
沈豆蔻:???
本小姐说喜欢你这样的,你跟我说谢谢?谢你个头?
“谢谢?”沈豆蔻呢喃着反问,一脸蒙圈。
陶枭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捏了捏沈豆蔻的腮帮子,顾左右而言他:“谢谢你的认可,但要找到我这样的,可不容易哦!”
“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豆蔻打掉他的手,挣扎。
陶枭看着窗外,却说:“马上要到云景山庄了。”他不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