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豆蔻这些时日,被“私盐毒”的药方弄得焦头烂额。
今日亦是如此,她又熬了一宿,眼周一圈黑得好似被人打了两拳。
最可恨的是,如此挑灯夜战竟然毫无进展,真是没天理呀。
东方既白,沈豆蔻打着哈欠从药房里出来,她已经小半月没回过沈府,如此真诚许是感动上苍。
药童欣喜雀跃地冲到她面前,语速极快:“家主,有了有了,一名患者有康复的迹象!”
沈豆蔻先还未反应过来,等这句话在心头稍转一圈,惺忪睡眼顿时瞪大,激情澎湃地催促药童:“真的?走走走,快去瞧瞧。”
到病房时,药童和小厮都不约而同地围过来,多么令人惊喜振奋的时刻呀!
沈豆蔻也曾幻想过,若有朝一日自己治好疑难杂症,定然是人生最扬眉吐气的时刻。
她要挺直腰背,仰着脖子,清清嗓子侃侃而谈,然后,享受所有人投来的钦佩的目光。
此时,确实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她,等她一鸣惊人。
她提起一口气,想象中自己口若悬河,但忽然发现,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用的是最笨的办法,稀奇古怪煎许多药,一个一个试过去。
这名患者到底是哪副药方起作用,她一时间也记不起来。
瞥一眼神色期待的众人,她笑盈盈地拉住患者的手,嘘寒问暖一番:“不错啊,面色红润,再喝两副药就可以康复回家。”
众人一阵失望。
沈豆蔻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赶紧去翻登记手册,这才将药方和患者对上,吩咐腰痛快些去煎药。
折腾过后,不知不觉已经晌午。
陶绾绾到百草堂来,见院中众人喜气洋洋,心绪顿时开朗,笑着问:“瞧你们忙活的,可是寻出治疗药方了?”
“是呀,家主真是天赋异禀,初接手百草堂,就能治疗老家主也治不好的疑难杂症,还如此低调,可谓吾辈楷模!”小厮兴奋地说。
今日一上午,不少患者家属来百草堂送鸡鸭鱼肉,都是百姓们质朴的情感。
陶绾绾替她开心,看见沈豆蔻就夸她:“豆蔻,出息啦!”
“可别!”沈豆蔻连忙摆手,一把将她拽回屋内,解释原委,笑得陶绾绾前仰后翻。
“你也太实在了,运气也是实力的体现。”陶绾绾宽慰她,“现在药房找出来,你也了却一桩心事,晚上我们就去第一赌看看。”
“输了算你的?”沈豆蔻虽贵为家主,却从穆九身上学来恶习,就知道揩油。
陶绾绾无奈地点点头:“我的我的。”
沈豆蔻虽然寻出药方,但她依旧忐忑不安,心里发虚:“绾绾,我在治病救人上没什么天赋……我在想,再这么下去,百草堂肯定被我经营跨。”
“为何要妄自菲薄?”陶绾绾不开心,她喜欢豆蔻自信满满的样子。
沈豆蔻摇摇头:“并非妄自菲薄,而是认清现实。我也不是要放弃,就想转变方向。”
因为自幼贪玩,她草药功底并不扎实,当上家主以来弊端尽显,她哪怕天天挑灯夜读也补不回十几年的缺失。
“绾绾,我想把决明调来百草堂,共同掌管。”沈豆蔻低声道。
自打沈元良和沈二爷相继离世,沈黄氏削发为尼,沈家彻底消停。
二房没了倚靠,为着儿子着想,也不敢多生事端。
没了从前的气焰,反倒能和谐相处。
沈决明也不是学医的好料,但毕竟从小当做家主培养,功底扎实,确实可以帮上忙。
陶绾绾自然没什么意见,支持她道:“虽说从前二房做得确实过分,但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你心中没有仇恨,顺心而为便好。”
仇恨宛若逆风执炬,终将焚烧自身。沈豆蔻年纪轻轻就心胸宽广,是她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