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子嗣才是他的儿女,这话听起来要有多暖心?
莫说他有凌云之志,就算是现在,以他亲王世子的身份,娶平妻纳小妾,收通房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她从没有向他提出过要求,但是,他却向自己的父亲许下承诺,他今生,除她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妻子。
“好,我记下你这话了,瑶儿,将来阿离若有半点虚言,你告诉爹。”穆将军大声道。
穆清瑶的眼睛一阵发涩,含笑点头:“嗯,我也记住了,他若负了爹爹这番话,女儿决不让您没脸,直接休了他。”
夜笑离幽怨地回望她,清润的眸子里满是委屈,象是在说,我怎么会负你?
穆清婉的鼻子也酸酸的,对穆将军道:“爹,如今好了,您帮言若鸿就是帮姐夫,姓言的与姐夫是兄弟之交,他在南楚稳定了,姐夫在大锦才好办事,别再耽搁了,去摆平小齐那小子吧。”
穆将军哈哈大笑,一掌拍在夜笑离肩上:“看来,我这女儿比你还急呢。”
是夜,穆将军率军进南楚京城,将五城司马府,九门提督府一齐重重包围,镇南王当不知道,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城防营更是紧闭大门,由得穆将军的驻军大杀四方,穆将军出马,活捉了五城司马,九门提督试图逃走,被穆将军一箭射杀。
摄政王府也被重重包围,但穆清瑶和夜笑离赶过去时,摄政王府已经火光冲天,烧成了一片火海,火是在驻军到达之前就烧起来了,如此大火,驻军也只能守在府外,不能接近,更无法进去搜人。
诺大的摄政王府里,除了冲天的火光,就是凄厉的惨叫,应该有许多人并没有逃出来吧。
夜笑离命令人马救火。
穆清瑶看着冲天的火光,心中感慨,小齐那孩子到底还是骄傲,不成功,便成仁,宁愿*,也不愿意向言若鸿和夜笑离投降。
惊雷从火堆里救出一个人来,乌漆麻黑地,看不出真容,不过从发式和衣服看,是个婆子,穿她穿着绸缎,想来在摄政王府地位并不低。
穆清瑶忙让墨玉替她检查伤口,并用药。
那婆子抹干脸后,一脸哀伤,转过身,对着火光就跪了下去:“世子爷,世子爷啊,你为什么那么傻!”
墨玉问道:“妈妈是小齐的什么人?”
那妈妈道:“老身是摄政王妃的奶娘,小齐是老身亲手接生,来到这个世界的,如今又亲眼见他……”妈妈伤心得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小齐他……真的……*了?”墨玉跟小齐也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恨小齐无情无义,势利又白眼狼,可知道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他推老身出来,自己却不肯逃走,说是摄政王的儿子,宁死也不会向言若鸿那贱人投降。”老妈妈哭道。
“小齐就这么恨阿鸿吗?怎么说也是堂兄弟啊,当年阿鸿的父亲可是摄政王害死的,而阿鸿十岁时,也被摄政王赶走,寄居在大锦,寄人篱下的日子,阿鸿一过就是十年,难道阿鸿就不该恨摄政王吗?”穆清瑶怒道,小齐那孩子,不分事非,太过执拗,亏她还悉心教导过他一年多,竟然如此顽劣不羁,实在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摄政王害死皇上,谁看见了?拿证据来,皇上明明就是暴病而亡,怎么能怪摄政王,这些年,摄政王替言家守住南楚江山费尽心力,言若鸿怎么不说?当年梨妃那贱人,勾引摄政王,故意下嫁,设计陷害王妃,让摄政王只宠她一个女人,冷落王妃不说,还设计陷害王妃,害得摄政王将王妃打入废园,就算摄政王做错,王妃无辜,小世子也无辜,小世子才三岁,就不得不与亲娘分开,梨妃当着摄政王的面,对小世子亲和贤良,背着就虐待他,摄政王一出远门,她就想法子把小世子偷了出去……小世子才七岁啊,那么小的孩子,离开了娘,又离开爹,谁知道那个恶毒的女人把他弄到哪里去了?王妃得了消息,天天以泪洗面,疯了一样,找了三年……你们不知道,王妃贤良淑德,性子软弱,可为了找小世子,一个人偷偷溜出王府,没钱没人,没有方向,漫无目的,还常被人欺负,差点被人奸了,好在老身跟着暗中护住,这才没让人得逞……”
老妈妈越说越伤心,声音哽在喉咙里,身子一抽一抽的涰泣着。可以想见,当年的梨妃为了报仇而下嫁摄政王,在王府必是设计陷害王妃,掳走言若齐,老妈妈的话并没有错,摄政王犯下的罪,该摄政王受,王妃与小齐确实无辜,但同样,梨妃的为了复仇犯下的错,她已经用命抵了她的罪过,言若鸿又何其无辜,梨妃犯错,言若鸿又何曾有错,被摄政王杀父,灭母,年少就被赶离家乡,他又要找谁去报复?
言若鸿知道梨妃对不起小齐,所以一直以来,他虽然夺嫡,那是他要完成父母遗愿,但他从未真正伤害过小齐,相比之下,小齐比他要阴冷残戾得多。
身在皇家的人,不由自主的陷入各种阴谋攻讦中,各有各的无奈,各有各的身不由已,但是,能保持一颗良善的心,不失本性,那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内斗归内斗,作为一个国家将来的统治者,除了有治国之才外,还要有一颗善良为民的心,否则,便是这个国家的灾难。
“妈妈,起来吧。”穆清瑶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扶老妈妈,老妈妈抬起泪蒙蒙混浊的眼道:“你……你是晋王世子妃?”
穆清瑶点头。
“就是你救了我家世子爷?还收养了他?”
“可不就是么?我家主子救了小齐,小齐却是如何对待我家主子的?”墨玉虽然同情小齐,但还是不能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你是小世子的恩人,请受老身一拜。”老妈妈才站起来,又向穆清瑶拜去,穆清瑶忙扶住,突然,寒光一闪,老妈妈原本混浊的眼变得闪着精光,一柄小刀出其不意地刺向穆清瑶,
穆清瑶下意识手一格,手上一痛,劈偏刀锋,就是一脚,踹开老妈妈,老妈妈那张原本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脸变得狰狞凶狠,一招未中,骤然跃起,再次向穆清瑶扑来。
穆清瑶身形一闪,急剧后退,但是,那老妈妈的武功深不可测,比起南楚第一高手殷寒石来,不相上下,她张开五指,一股强大的吸力向穆清瑶吸来,穆清瑶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她飘去,杀手的本能让她明白,挣扎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这个婆子的施的功法是她以前从未遇到的。
穆清瑶干脆象被束住手脚一样,任其将自己吸走,但指间的薄刃早就备好,当婆子成攻攥住她的胸襟时,突然手一掠,刀片自婆子咙前划过,但婆子似乎早就熟悉她的招式,早就准备,头及时往后一仰,刀片只是划破了她一点表皮,并不能致命,穆清瑶一击不得中,再无机会,婆子手一绞,将她双臂扣住,穆清瑶身子一缩,想要用柔功逃脱,但婆子内力一吐,顿时感觉骨胳如被汽车碾压榨一样剧痛,她瞬间放弃反抗,掂量着婆子抓自己的目的,杀手素来识时务,遇到比自己强大许多倍的敌人时,不会以强抗强,短暂的屈服让对方放松警惕,再寻找脱身也致胜的机会。
穆清瑶的屈服让婆子嘴角扯开一抹讥诮:“不过如此嘛,若非看你救过小世子的份上,老身非让你粉身碎骨不可。”
穆清瑶立即明白,这又是小齐的一条苦肉计,他决对不会*,王府火光中的惨叫声中,必定没有他的。
“你最好放开我。”婆子虽然不打算立即杀她,却似乎很恨穆清瑶,抓在她肩上的手内力一直没收,穆清瑶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要碎裂一般。
“放开你?哼,若不是您,小世子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才是南楚之主,南楚,只能是小世子的天下,任何人,包括你,也不能夺走。”老婆子狞声大笑。
“老虔婆,放开我娘子。”夜笑离急掠过来,冷声道,他先前去布置救火,才离开了会儿,没想到,穆清瑶就被个婆子制住。
“你就是毒圣的徒弟离笑天?”老太婆怪声笑道。
夜笑离郝然一震:“你认得我师父?”
“哼,你既是他的徒弟,当知他有个师妹吧,师侄,还不快快过来拜见你师叔?”老太婆哈哈大笑道。
“你是殷茧?人称五毒手的,殷家失踪多年的老姑婆?”夜笑离脸色一变道。
“还有些见识嘛,不错,老身就是殷茧,你杀我两个侄儿,老身今天岂能放过你,拿命来吧。”老太婆恶狠狠地瞪着夜笑离道。
她既是殷寒石兄弟的姑姑,当然武功更高一筹,又人称五毒手,那便不怕毒,怪不得被她抓住的肩会如此灼痛,原还以为是她内力所致,现在才明白,她手上有毒。
夜笑离的脸上闪过从未有过的担忧与沉冷,“师叔,你放过我娘子,我便由你处置如何?”
“放过她?哈哈哈,你当我傻么?抓住这个臭婆娘,就等于制住了你,夜笑离,你自残吧,否则,老身便先戳瞎她一只眼睛,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若是瞎了一只眼,不知道晋王世子还会不会如以前那般,对她一往情深呢?”
老太婆哈哈大笑,一双眼睛如毒蛇一样盯着穆清瑶的眼睛,啧啧赞叹道:“真的好漂亮啊,你就是用这双眼睛勾引的男人吧,言家小子对你神魂颠倒的。”
边说,她的两根手指缓缓向穆清瑶的双眼插去。
夜笑离大惊,大声道:“师叔,且慢。”
可老太婆根本不理睬他,那两根枯瘦如干柴的手指直直地插向穆清瑶的双眼。
穆清瑶被她顶得混身发毛,而那两根近在毫厘的手指让她更加害怕,她突然大笑起来。
婆子果然怔住,愕然问:“你笑什么?”
“你在嫉妒我对吗?我的眼睛确实很迷人,不象你,你看人时,就象一条毒蛇,任哪个男人见了你,都会退避三舍,怎么可能会对你有情?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老姑婆,肯定是最招男人讨厌的啦。”穆清瑶冷笑道。
婆子大怒,气得额头青筋暴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去,穆清瑶被打得眼冒金星。
婆子犹不解气,拎起穆清瑶的胳膊就向一旁的墙头摔去。
夜笑离身如电闪一般向她袭来,婆子反应很快,拎起穆清瑶就向夜笑离砸去,夜笑离吓得连退几步,生怕伤了穆清瑶,婆子哈哈大笑,一掌袭去,将夜笑离掀出老远,但她的笑,戛然而止,象卡在喉咙里一样,因为,一枝黑色的袖箭正中了她的胸口,没入刀柄。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穆清瑶,被她象个布偶一样拎在手里甩来所去,当成武器砸人的穆清瑶,若换成别人,早就晕厥过去,她也脸色苍白,却在昏天黑地,头昏脑胀中,竟然还寻得她的一丝错漏,就是那一线空档,竟然就让她抓住了,袖箭准而狠地插入了她的心脏。
夜笑离大急,纵身扑来,从不用剑的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软剑,直刺老太婆的手臂。
但还是晚了,老太婆只惊了片刻,便奋起余力,将穆清瑶甩向半空,凝聚毕身功力的一掌向正朝她落下的穆清瑶轰去。
夜笑离离得太远,便是早就料到,长剑刺来时,已经鞭长莫及。
所有的人都震呆了,穆清瑶就象空中飘零的落叶,无根无着,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可避可档之物,整个人象板上的鱼肉,无助得只能任由老太婆宰割。
夜笑离心都快要炸了,膛目欲裂,长吼一声:“娘子……”
墨玉不敢睁眼看,那一瞬间,都希望时间能够凝固,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希望最后的惨象不要发生才好。
但是,“呯!”地一声闷响,墨玉闭着的眼睛猛然睁开,惨呼:“小姐……”泪如雨下。
抬眼看时,却见穆清瑶的身体正向夜笑离飞去,而被击在地的,却是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小齐。
夜笑离紧紧拥住穆清瑶,穆清瑶却一下从他怀里挣出,扑向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小齐。
千钧一发之际,小齐象箭一样弹出,及时撞飞了她,老婆子的那一掌,便轰在少年小小的身躯上,穆清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骨碎的声音。
“小齐……”老太婆似乎也没想到,小齐会用命去救穆清瑶,击完那一掌后,她油尽灯枯,晃了几下才站稳,老眼里,泪水喷涌。
小齐咳了两声,艰难地说道:“姑……姑婆……我……我说过,谁都能杀……不能……不能伤她……”
说话音,嘴角鲜血汩汨,他被自己的血呛着,痛苦地闭了闭眼。
穆清瑶扑过来,扶起他,哽声喊:“小齐,别说话,别说话。”
小齐睁开眼,柔柔地看着她,努力拭着抬起手臂,想要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抚到脑后,那是他早就想做的举动,一直不敢,一直不敢……
穆清瑶捉住他的手,贴在脸上,“别担心,有药,有药,你会好的。”
小齐唇角扯开一抹温柔的笑:“我……我好了,只做你的小弟……可……可好?”
穆清瑶拼命点头,他若一直只是她的小弟多好,没有争斗,没有阴谋,也没有皇位之争,她会永远疼爱他,一如待小婉那样。
小齐眼里露出希翼的光来,又咳了两声:“我……我不想……不想变坏的,只是……只是仇恨郁结在心口,太久,太久,我放不下,那个女人……害得死我娘,我娘好苦……好苦……”
穆清瑶摇头:“别说话,别说话。”皇家的孩子,哪里天生就阴狠狡诈的?还不是环境所逼,太善良,太老实,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穆清瑶宁愿他只是个普通的小乞丐,他的人生也不用如此艰辛痛苦。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还小,可以重来。”
“重来么?”小齐的苍白的脸上漾出一丝光彩来,唇角扯出一抹笑意,“真的……很想重来,可再来一遍,我还是会……会去争,我不是……贪恋权位,我只是想……想和他们一样,有和你并肩站立的资格,我想……要变强……可早知道会让你讨厌,我宁愿永远只做你的小跟班,守在你身边,看着你也好。”
穆清瑶震惊得无以复加,从来不知道,这孩子原来有这样的一份心思,她知道他骄傲,却不知,他的骄傲竟是为她。
小齐的声音越来越弱,他艰难地似着侧头,婆子早就泪流满面,小齐歉疚地看着她:“姑婆,对不起,不该……不该让您也卷进来的。”
婆子干咳两声,试着向他走来,“小齐……好孩子……姑婆陪你……”在离小齐三步之遥的地方,轰然倒下,气绝身亡。
小齐唇角扯了扯,幽幽地看向穆清瑶,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穆清瑶木然地想要抱起他,可浑身泛力,夜笑离将她拥住,抱在怀里:“他求仁得仁,你别太伤心。”
“我不伤心,相公,我们带他走吧,就埋在王府的后山上,他自小流浪,害怕孤独,埋在后山上,我可以常去看他。”穆清瑶呆呆地说道。
“好,埋在后山上,我和你一起去看他。”
言若鸿得知小齐最后因救穆清瑶而死之时,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久久没有说话。
小齐的尸体放在水晶棺里,深夜,言若鸿坐在小齐身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折纸:
“小齐,还记得这个么?那年你三岁,我十岁,你娘带着你进宫来,我正折纸玩,你非要,我偏不给你,你就大哭,我娘还骂了我一顿,后来,非让我叠十个一模一样的给你……我娘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很疼你的,如果……如果父皇不是被你爹害死,如果我没有逼着离开她,她一定会一直疼你,不会害你也流浪异乡。”
“如果,我们不是出身皇家,我们应该是很好的兄弟,你看,连喜欢女人的口味都是一样的,她是个呆子,看不出来你的感情,我却知道,虽然你小,但皇家人早慧,你眼里的情,我太清楚了,爱而不得,这种苦,我明白的,只是,小齐,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她,看着她好,也是一种幸福。其实我知道,你想要杀的,并不是我,而是阿离对不对?你恨阿离夺走了她,可是你为什么不想一想,如果阿离死了,她那么爱他?她还会独活么?既使会,看她伤心,看她难过,看她痛苦,你又会开心吗?”
身边的火盆明明灭灭,有仆人为小齐烧的纸钱,言若鸿将手中的折纸扔进火盆里,又拿起一张叠了起来:“小齐,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去大锦,大人的事,让他们折腾好了,咱们相依为命,做好兄弟,你说好不好?”
说着,他端起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洒在地上。
远处,夜笑离扶着穆清瑶,默默转身:“娘子,夜凉,回去吧。”
穆清瑶点头,原是来看小齐的,没想到言若鸿在,看得出,阿鸿从来都没恨过小齐,既使小齐毁了梨妃的尸体,小齐在他心里,只是那个会抢他玩具的小弟弟。
离得远,言若鸿的话她没有听清,看他心中并无郁积,放心不少,再过两天,南楚的事就可以料理完毕,她和夜笑离要返回大锦,以后再见言若鸿,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正要离开,却见穆清婉从暗出走出来,向言若鸿走去,在他身边蹲下,抓起一叠纸钱,开始烧。
言若鸿怔怔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别担心,我不是来缠着你的。”穆清婉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明天我就要回大锦了,然后再跟我娘去大辽,也许,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我只是来跟小齐告别的。”
言若鸿:“哦”
穆清婉瞪他:“哦什么?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再也没有人缠着你要嫁你了,你自由了。”
言若鸿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刚要开口,小婉手一摆道:“别跟我说有的没的,我穆清婉和小齐一样,也是骄傲的人,只是我不会象他那样,为了得到,不择手段,我得不到就放弃,天涯何处无芳草,才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呢。”
言若鸿给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自己端起:“好,爽快,是个好姑娘,来,干了这杯,以后穆清婉就是我言若鸿的朋友。”
穆清婉眼中一恸,眼泪差点就撞了出来,举杯道:“好,我交你这个朋友,来,干杯。”
言若鸿又给两人都满上,两人便坐在小齐的灵堂里喝将起来。
穆清瑶担心地想要去制止,夜笑离捏了捏她的脸:“阿鸿是傻子,这么好的姑娘竟然不知道珍惜,让他们去吧,以后再难有这样喝酒的机会了。”
第二天,穆将军派人将宿醉的穆清婉送到马车里,言若鸿还醉着,夜笑离一行已然起程,都是不愿意分离的人,更不想见分离的场面,穆清瑶偎在夜笑离怀里昏昏欲睡,婆子下手重,她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马车很快驶出南楚京城,行至十里长亭处,镇南王与王妃还有付大人夫妻两人率南楚大臣一同来送行。
夜笑离下车与他们寒喧,穆清瑶睁开眼,悄悄撩起车窗帘子,却见不远处的山头,火红色修长清俊的身影特别醒目,本是想瞒着他了开的,他却装醉,早就等在此处了。
人离得远,南楚的三角梅开得正妍,满山遍野的,他火红的袍子与艳丽的三角梅几乎融为一体,她偏就一眼看见,他站的那个山头,他清俊冷清的身影。
似乎感知她的视线,那人向她挥手,穆清瑶笑了笑,也将手伸出窗外,挥了挥。
再见了,花蝴蝶。
穆清瑶一路懒懒的,夜笑离偶尔要给她探脉,都被她挥开,因为有他这个神医在,身上的伤在途中就好一个七八。
回到大锦时,已经天黑,路上不走了大半个月,人仰马翻地,累得骨头都快软了。
王妃备好了一桌好饭好菜,可这两个根本没胃口,窝进被子里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起来时,神清气爽,想起回来也没跟王妃说过几句话,收拾一番好,去给王妃请安。
王妃笑咪咪地看着自己的儿媳,让人沏了茶来:“瑶儿啊,你过门也有半年了吧,可有感觉恶心想吐,不想吃油腻什么的?”
穆清瑶莫明其妙:“没有啊,胃口好得很,吃麻麻香,怎么了?娘!”
说着,她抓起小几上的点心吃了一口。
王妃眼神一黯,哦了一声,干笑道:“吃得就好,吃得就好。”
穆清瑶就诧异地看向一旁的冰儿,冰儿向她挤挤眼,小声道:“果亲王又得了个孙,请贴才送上的门。”
王妃这是想孙子了,盼着自己怀孕呢。
穆清瑶好一阵尴尬,笑道:“娘,我才嫁进来半年嘛……”
“是啊,是啊,不急,不急,只是以后少在外头奔波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啊。”王妃道。
“对了,你知道么?皇后娘娘又回坤宁宫了。”
穆清瑶怔住:“这么快?”
“是啊,年节祭典嘛,皇后的后位还是她的,她也不能总在偏殿里过着,皇上是爱面子的人。”王妃道。
回坤宁宫就回坤宁宫吧,太子最近好象也消停了不少。
穆清瑶没太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南楚大定,以言若鸿的能力,不出半年,就能稳定南楚局势,夜笑离就多了个强大的助力。
再过几天,穆夫人就要回北辽,清婉也要跟着去,想到这个,穆清瑶就有点不舍,谁知大辽南院大王的儿子长成什么样啊?要是个麻脸籁痢头怎么办?
正暗忖时,小丫头来禀:“王妃,金太医来了。”
穆清瑶怔住:“娘,家里有阿离,您请金太医来做什么?您哪不舒服了?”
王妃笑道:“阿离虽然医术好,但主攻的不是妇科,金太医是大锦最好的妇科大夫,娘让他来给你把个平安脉。”
王妃还真是心急了。
穆清瑶无奈,金太医进来,见过礼后,便乖巧地让金太医替自己看脉。
金太医白须白发,双目慈和,一看就是个有经验又心善的大夫,穆清瑶有夜笑离这个大神医调理着身子,自然不担心自己有什么异样,安心让金大夫看脉,但是,金太夫本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这一搭,就小半杯茶的时间,半闭着眼,也看不出他表情。
王妃就急了:“怎么样,金大夫?我儿媳身子无恙吧。”
金大夫又探了良久,这才收了手,脸色却凝重:“王妃,世子妃的身子不宜生养啊。”
这如同晴天一个炸雷,劈得王妃的身子晃了几晃,差点从椅子上跌落,惊道:“什……什么?不宜生养?怎么可能?阿离天天给她探脉的。”
“世子爷通晓的是内科,筋骨跌打,未必通晓妇科。”金太医认真地说道。
“这倒是,要不本妃也不用请你过来了,可是……要不,你再探探,莫是弄错了。”王妃急道。
“不用再探,世子妃气血两亏,宫寒郁结不通,确实不宜生养,不过,也不是不治之症,只是,这种宫寒之症,调养的时间怕是很长,调养得好,还是能生的,但就怕一直调养不过来……”金大夫沉吟着,似乎在想用什么词更妥当。
“肯定能调养过来的。”王妃道:“我家阿离是医中高手,他一定有办法。”
金太医笑道:“下官先开个方子,世子妃先用几济药试试,等过些时日,下官再来探脉可好?”
这个身体原就不是自己的,都死过一回,自然气身会两亏,穆清瑶倒没有不信金大夫的话,起身行了一礼道:“有劳金太医了。”
金太医自去写方子,穆清瑶的思绪却乱糟糟的,按说自己的身子不宜生养,夜笑离不可能探查不出来啊?
还是他早就知道,却不肯说?
王妃眼中的失望和焦急穆清瑶看在眼里,她也急,夜家子嗣单薄,太子早就大婚,却一直无子,二皇子侍妾不少,也无子,如果自己能早些为夜笑离生下一男半女,他的筹码也要大得多。
为了这个,太子没少从中作梗,巴不得夜笑离成不了亲才好。
也不知夜家皇室的传承规矩是什么?他一个堂堂嫡太子,却怕了个王叔之子,就算他这个太子做不成,不是还有二皇子么?不去对付二皇子,反而总拿夜笑离当眼中钉。
自正院回来,穆清瑶有点闷闷不乐,赵妈妈正拿了鞋底子在纳,见穆清瑶进来,忙起身行礼:“王妃给您请过平安脉了吧,主子身子应该无恙吧。”
穆清瑶淡淡看了她一眼,懒懒地嗯了一声,如霜就沏了茶上来,穆清瑶一看是六安瓜片,端起方要喝,又放下,六安瓜片是绿茶,绿茶性凉。
“给我换杯普尔来吧,红茶也行,才从南楚带回来的,我喝得惯那个。”
如霜就笑道:“红茶可没有六安瓜片清香,主子以前不是最喜欢瓜片的么?怎么又改喝红茶了。”
“性凉,我要养着,以后别给寒性东西给我吃。”穆清瑶淡淡地来了一句。
赵妈妈目光一闪,挥手让中霜几个下去。
穆清瑶便知她心中清楚了。
“主子可是宫寒?”
穆清瑶点头。
赵妈妈皱眉:“这就怪了,主子是火性身体才是,您并不怕冷,大冬天的手脚也不冰凉,怎么会宫寒?”
穆清瑶也觉得奇怪:“对啊,我并不怕冷,平时也不太喜吃寒凉的东西,嫁给世子爷时,又是处子之身,不存在会宫寒啊?”
赵妈妈听了眼中厉光一闪道:“主子以后的饮食就全由奴婢一个人包圆了,主子可信奴婢?”
赵妈妈虽然表情木呐,说话硬冲,但在夜笑离身边服侍近二十年,忠心这一点是勿用置疑的,只是……
“妈妈怀疑夜雨轩里有鬼?”穆清瑶冷静地问道。
“现在还把不准,不过,小心为妙,主子年轻,才二十岁,生养不急,二十三四岁生孩子正好,宫寒也不是大问题,养好就是了,爷定然也是知道您的身子的,只是没说,想来也想主子年岁大些,生养更安全吧。主子若是信我,这事就慢慢查,总要查出内鬼是谁来就是。”赵妈妈冷冷地说道。
穆清瑶以前很不习惯赵妈妈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如今明明很暖心的话,她也是这种语气说出来,反倒觉得亲切真诚,人家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拍马屁说乖话,其实这样的人长久了,用着更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