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招回到威远侯府时已经过了平时吃饭的时间了,他思索了好几种应付的方式,奈何根本没人注意他,只是平时伺候的小丫鬟过来说了一声,若是以后不在府里吃了,提前说一声。
除此之外,再没人将心神分在他身上了。
奚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绣了两天的竹子,想着再出门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打着记挂申稷安危的旗号,奚招同三嫂嫂聊了两句,三嫂嫂回答的滴水不漏,奚招一点儿消息都没打探出来,隔日又去找丫鬟们聊,小丫鬟不知道,贴身的大丫鬟知道的事情多,可那些姐姐们比主子们都难缠,奚招一无所获。
奚招接到消息,首领劝他莫要心急,这几年安分待在威远侯府,慢慢的找机会,奚招一看这消息,顿时颇感绝望。
几年?!
他在这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想看书吧,他扮演的又是个贫苦出身的角色,怎么可能认识字?又是六七天的时间过去,奚招觉得自己快发霉了,再次出了府。
出了门后,奚招扭头看了下四周,接着跑去前门看了一圈,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心下生出懊恼可笑来。
他前脚出门,待到了茶楼,消息已经送到了亓官泽的案头,他三言两语交代完事情,换了常服,同奚招一样戴着帷帽策马扬鞭赶去了茶楼。
奚招吃着花生,耳朵里听着老先生说书,深感惬意。
故事俗套,可老先生说的有意思,奚招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小学徒来收铜板的时候,奚招多扔了两个。
天一日比一日的寒,黄昏时起风,夜里一波一波的卷着叶子,奚招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有些冷了,打算出去吃点儿零嘴。
出门时见一人和他一样戴了帷帽,多看了两眼,便被人抓住了手臂,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美人,好巧。”
奚招一愣,脱口而出道:“登徒子?”
他正觉不妥,想补救时亓官泽面不改色的应下了这个称呼,“是我。”
接下来,两人莫名其妙的便成了一路,一起坐在了甜水摊上。
奚招未免生事,特意挑了西市,这边没什么达官显贵,一般也遇不到什么富贵人家,多是寻常百姓。
两个戴着帷帽的人凑在一起瞩目了些,亓官泽便把帷帽取了下来,随手放在一旁。
“好端端的你戴帷帽做什么?”奚招问道。
“去办了些事儿。”亓官泽回答的含糊,奚招识趣的没有再问,撩起一侧白纱,咬了口清甜的马蹄,炖煮的时间不长,脆脆的,是奚招喜欢的软硬度。
亓官泽等他吃的差不多了,神情自然的邀请道:“我最近换了房子,一些器物想置办些新的了,等会儿我们一起看看买些新的?”
奚招正是无聊时候,略微思索,应了声好。
等奚招吃完,亓官泽付了两人的糖水钱,奚招见了,也没客气,那碗糖水估计还没上次亓官泽带的点心值钱。
“欸,京城这段时日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书太老套,奚招想听新鲜事儿了。
“有不少。”亓官泽说了这一句却没再顺着说下去,而是道:“等我们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再讲给你听。”
对方的小心思奚招一清二楚,并不上当,“我可没说要和你一同吃饭。”
“去楼外楼。”亓官泽道,“上次吃鱼的时候,你不是说楼外楼里面也有许多外邦食物吗?我们一起去尝尝。”
奚招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锦绣衣袍,比自己这个威远侯“夫人”穿的还要气派,仍是提醒了句,“那里一顿饭可贵极了。”
“不贵我还怕请不动你。”亓官泽扭头看他,“去吗?”
奚招迟疑片刻,掷地有声道:“去!”
亓官泽说是置办物件非是一句假话,他确实在僻静的桂花巷寻了一处院落。
西市上亓官泽没看的上的,重新戴了帷帽与奚招去了与南市相邻的几条巷子,这里东西不错,价格也比南市要便宜些。
奚招几乎没来逛过这种东西,看到认真,瞧的仔细,亓官泽跟在他身后,估摸着他看完一遍了,问道:“有喜欢的吗?”
“嗯?”
“想参考一下你的意见。”
奚招指了两个雕刻有花鸟纹的柜子,“我觉得这两个不错。”
亓官泽点点头,“我也觉得好。”说着便掏钱付了定银,拿了凭证,约了明日来取。
这条巷子两侧都是卖家具的,奚招开口说了好看的,亓官泽都付了钱,等亓官泽再问,奚招便闭口不言了。
“没喜欢的?”亓官泽道。
“你自己选。”奚招道。
亓官泽挑了个里面按奚招的喜好来说可谓是最丑的,“这个怎么样?”
奚招眼皮一跳,一言难尽道:“随便。”
亓官泽笑了声,指了另一个雕刻着花纹,四周镶金的,对店家说:“要这个。”然后,扭头对奚招道:“还不错吧?”
“嗯。”奚招点点头,和他看的一样。
等去了下一家店,亓官泽再问,奚招没再不言,说了自己喜欢的,他私以为两人眼力喜好差不多,还同他分享了自己选中的东西喜欢的点在哪儿。
“……等黄昏时阳光照在这些实木上就像铺了层金纱似的,玉色的衣袍、纸张、绿树也都泛着金色……”
亓官泽听着听着,帷帽下眉头渐渐蹙起,说的太具象了,他合理猜测秦宣玉曾穿过一件玉色衣袍在日落时分的书房里写过字。
奚招自觉说的太多了,连忙闭了嘴。
亓官泽曲解道:“不必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找人做件青绿袍子,等下次约你在书房里赏我。”
“……”
“谁要看你!”
说了一句犹不解气,没好气道:“登徒子!”
亓官泽低头,用自己的帷帽边轻轻撞了他一下,“在。”
奚招见识到了没皮没脸的人的可怖,手肘拐了他一下,“离我远点儿。”
“领旨。”
亓官泽是笑着的,奚招却被吓的心咯噔跳了下,丝毫感受不到亲昵纵容来。
大庭广众之下说大逆不道之言要死啊!
“胡言乱语的,你别说话了!”
亓官泽默然无语,差点忘了这是封建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