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寒风扫落叶时,两人进了楼外楼。
亓官泽有钱,在楼外楼要了包间,方便两人吃饭。
“请你吃饭,你点吧。”
奚招想着来这种地方,点了四盘全是特色菜。
亓官泽不贪口舌之欲,时不时留意着对面小美人的情况,见他下筷子的动作越来越慢,眉眼间还有凝重之色,笑了声,“感觉怎么样?”
“呃……挺特色的。”奚招念在一顿饭五两银子的份上,实在不好直白说它难吃,就一口两口挺好,三口四口还行,五口六口有点儿怪,七口八口怪难吃的。
亓官泽示意他用帷帽遮遮脸,叫小二进来,又点了两盘常见的菜。
奚招的胃舒服了,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问他最近京城的事。
一双美目透着热切劲儿,亓官泽不好继续卖关子,同他说起申稷和韦扶清在芝河的事情来。
芝河水患以来,落草为寇者凡几,他派申稷去便是想他去打击那些流寇,能劝服的劝服,死不悔改的就地格杀。
韦扶清为人正直端肃却不刻板,仿了韦夫人家的清风正气,学了韦尚书的处事圆滑,从派去的随从来信中便可以看出韦扶清非池中之物。
说起来,秦国公不是一般的沉得住气,不愧是想搞大事的人物,韦尚书都已经交代了秦家贪污之事了,秦国公照旧装的沉稳,想来是已经找好替死鬼了。
亓官泽见奚招听的有趣,估摸着他并不知道芝河一事秦家在中也动了手脚。
“你说陛下为什么要派韦扶清去啊?”奚招仗着这里只他们两人,胡乱猜测道:“连升多级,莫不是陛下看上他了?”
亓官泽一口水差点儿呛住,奚招瞧着他模样就知道他误会了,蹙着眉,没好气道:“登徒子,你天天脑子里除了那些龌龊想法还有别的没!我是说陛下看重他的才学能干了!你在乱想什么?”
“……”
亓官泽百口莫辩,他确实想岔了,为了扭转自己在小美人眼中岌岌可危的形象,他压低声音,为自己开解道:“你不知道,陛下已经一月未临幸后宫妃嫔了,听小道消息说,陛下如今喜欢上了一男子。”
这次轮到奚招差点儿被呛住,再惊讶也依旧声音低低的,“你说什么!?”紧接着又道:“不是,你怎么连陛下一月未去后宫都知道?”
“贵妃娘娘。”亓官泽做了个口型。
奚招顿时觉得此消息可信,但可信度恐怕有些低,比如一月未去后宫可能是真的,喜欢男子就有待商榷了,“只因为陛下一月未去后宫,所以陛下就喜欢男子了?”这逻辑关系有些勉强吧。
亓官泽当然不会把话说死,他道:“我也觉得此事不能尽信,只是这个消息传得最广,是以你刚才提起我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来了,真不是我心思多龌龊。”
他话落,试探道:“美人你想进宫吗?”
奚招看了他一眼,“我进宫找死吗?”
“陛下舍不得你死。”亓官泽道:“你这么漂亮……”
“那只是你觉得。”奚招打断道。
“陛下若是唯你一人,你想入宫吗?”亓官泽又问。
奚招视线渐渐放空,想了下对方设想的可能性,半晌,摇头轻笑了声,头脑清明道:“陛下若独宠我,大臣们一定会除了我这个妖孽。”
亓官泽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也是他担心的。
若政治清明,皇帝是位有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找个喜欢的人无可厚非,可他穿来的这个朝代已经开始了动荡,沉疴旧疾堆在这架封建马车上,每前进一步都濒临崩溃。
亓官泽要让它走,又不能让它因为走的太快而解体,只能在上面打补丁,越补他便发现漏洞越多,为了他以后想做的事,他不仅要补,而且要补的漂亮,合适,最好能将他修葺成一架崭新的马车。
奚招听不见他说话,见他眉间忧愁如乌云聚集,“怎么了?”
“觉得任重而道远。”亓官泽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时,“美人,下次你来找我如何?”
“我不去。”奚招别开脸,“我们不熟。”
“怎么说也算是酒肉朋友吧?”亓官泽卑微说完,迅速报了自家地址,一锤定音道:“你下次来找我。”
奚招撇嘴,总觉得主动去找他这事情性质就变了。
“你就主动一次吧,我也不能天天在威远侯府门口守着你这只兔子,万一被威远侯府的人注意到怎么办?”
奚招被后面这句话打动了。
亓官泽继续道:“我还让人给你做了几件衣服。”
“给我做衣服干什么?”奚招讶异道。
“以后我们出去玩,你可以换着穿。”亓官泽见他眉头一皱,便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道:“衣服都做好了你拒绝也没用,记得下次主动来找我。”
奚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分别时,亓官泽照旧一路送他到了巷口。
*
等奚招绣好了青竹荷包,已经是八日后了,奚招纠结了两天时间,翌日上午起身去了桂花巷。
桂花巷因巷头有棵百年桂花树命名,家家户户基本上也种有桂花树,只是如今过了时节,闻不到香甜的桂花了。
“咚咚。”
“孔三郎在吗?”
两声扣门的声响后紧跟着一道婉转清扬的声音,门内下人心知这是贵人上门了,一边打发人去喊总管,一边连忙堆笑开门,“公子是我家主人的友人?”
“嗯。”奚招点了下头,真真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
“请公子进来说话。”下人引他进去,赵大监此时也赶了过来,“公子,我是管家赵大,公子里面请。”
两进的院落,打理的不输威远侯府,小巧的假山石,绿意盎然的翠竹,院中还摆了两盆应季的菊花,花朵硕大,霞紫如云。
赵大监躬身在前引路,心中暗叹,如此颜色难怪陛下如此费心,“我家主子在外未归,公子可随意在这院中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