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立个字据吧。”亓官泽说着站起身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书房是单独一间侧屋,亓官泽一手执油纸伞,一手轻轻把人揽入怀,秋雨寒气入体,使得男人温暖的臂膀更添了存在感,若即若离的热意有种不可言说的暧昧,奚招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幸好,书房离的不远。
亓官泽收了伞,放在门口,奚招打量着他的书房,雅致清贵,瓶中插着烟紫女华。
亓官泽在椅子上坐下,“研墨,会吗?”
奚招应了声,盛着半勺水,慢慢磨着墨块儿。
亓官泽铺好纸张,见他素手研墨,眉目低敛,透着脉脉温情的柔意,放轻了声音,“心肝儿。”
“嗯?”奚招听不见他下句话,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对上那双噙着笑意的多情目奚招便慌张移开了视线,他放下墨块,“好了。”说罢,去一旁赏花。
“心肝儿,跑什么,还没说借多少钱呢?”
奚招想说,二十两足矣,话未出口听见这人道:“不如借一百两吧?”
“多少?”奚招微微拔高了声音。
“一百两。”亓官泽道。
“赔了我可没那么多钱你还你。”奚招提前把话说清楚。
亓官泽同他道:“看着投进去这么多钱,一般来说一百两能挣十两银子都是多的了,赔的不会赔多少,何况不会赔的。”
“你打算投多少钱去做生意?”奚招好奇道。
“五百两,加上你的一百两,一共六百两。”亓官泽道。
奚招张着嘴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有钱。”
“一部分钱是借的。”亓官泽煞有其事道,他蘸了墨,提笔写了两份字据,“好了,你来看看。”
奚招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写的明白,签下名字,又按了手印。
亓官泽同样签字按了手印,然后抖干墨迹,把字据小心收了起来。
奚招有样学样,吹干墨迹,将印了手印签了字的契书仔细收进怀里。
“美人,我去找找门路,我们一起挣大钱。”
奚招点点头,心想,果然财帛动人心啊,。
“五日后,你再来一趟。”
“来干嘛?”奚招问道。
“给你说说你的钱去哪了,让你心中有数。”
“哦,好。”
奚招第一次做生意,自然是亓官泽说什么,他应什么。
五日后,奚招再来这里,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袍,选了根金簪戴着,亓官泽带着他去了山上。
临别前又约了四日后相见。
四日后,亓官泽带他去湖中坐船。
然后又约了九日后。
“九日后啊。”尾音长长拖着,不开心都漫出来了。
奚招见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不太好意思,关心他道:“你很忙啊?”
“估计会忙一段时间。”亓官泽如实告诉他,“一个月了,韦扶清明日便要回朝述职了,秦国公大概会有些麻烦,我得看着。”
奚招:!
韦扶清要回来了!
那岂不是说申稷也要回来了!
奚招突然心虚。
亓官泽见他变颜变色,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想起我大哥了。”奚招扯谎道。
“威远侯在外平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亓官泽道,他派个武将过去就是为了平乱的,除了芝河两域,负山那里也有群乌合之众聚起来起义,前些日子他挑了几个清正爱民的官员去治理那里的民生,辅助申稷。
奚招听到申稷回不来,想问一句真的吗?又怕暴露自己和威远侯不熟的事实,点点头,平常道:“我担心他。”
亓官泽心中好笑,没揭穿他最近玩的乐不思蜀的事情。
两人分开后,奚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到三更都没入睡。
捏着被人亲过多次的指尖,喃喃轻呢了句,“三郎……”
他不是无心草木,对方对他好他能感觉到,他也能感觉出来自己心思悄然间的变化。
等了三日,奚招终于从威远侯府的一个管事口中得知申稷确实还回不来,老夫人正张罗着再给他送些厚衣服过去。
奚招放下心来,可下午便重新忧愁起来,申稷早晚要回来的,他也有事情要做,可要不了多久就不能在一起出去玩了。
这种未雨绸缪的忧虑令奚招心底生出烦躁来,报复性的想去找某人,想和他待在一起玩儿。
幼时逃亡,后面便是日复一日的训练,枯燥乏味如白水,能这样看过一个冬天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的,能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肆意出去玩一趟更是令奚招沉醉,觉得自己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
此时亓官泽正在解决贪污一事,秦国公大呼家门不幸,如韦尚书所料的那样推了侄子来顶罪,后又拿出一大笔钱来赈灾。
韦尚书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说破了天就是个识人不清,对此亓官泽也没多说什么,不轻不重的罚了一年俸禄,并如约升了韦扶清的官职,韦扶清再三请辞,说自己能力不足,亓官泽见他识相,给了个从五品实职的空缺,也算是平步青云了。
秦国公还没倒,亓官泽自然不可能让韦尚书先一步倒下,而其余大大小小的官员共判了二十六人问斩,重肃朝堂上下清正廉洁之风。
而对于后续的抄家一事,亓官泽安排了韦尚书和秦国公同去。
抄家这种小事一向是用不了他们两人做的,此时竟派他们两人,说是互为监督,秦国公尚且未明了圣意时,便听闻韦尚书那个老狐狸在往里面填补东西,金石玉器,字画古玩,还有真金白银,哗哗哗的往里面填,足足填了二十万两进去。
秦国公虽瞧不上韦尚书的做派,但绝对认可韦尚书的揣测圣心的本领,对方一步步从无背景的小官升上来,靠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领,秦国公见他如此作为,便知道韦尚书是要花钱买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