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花招来说也是缓刑了,他再次开了口,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想我说什么?”
弥杀“啧”了声,“哪有这样聊天的?”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花招呛声道。
弥杀下了地,打算给自己倒杯茶清清火,“你和你姘头从前是怎么聊的?”
“什么姘头!别这么说他。”花招又羞又气的,弥杀一时倒是分不清他是生气更多些,还是害羞更多些,笑问道:“不是姘头,还能是你道侣?”
“都不是。”花招道。
“那他不是和我一样。”弥杀幽幽说道,“他修为不凡,帮你总得有个理由,可你一没背景二没钱的,独独这张脸足够惊艳,他和我一样只是看你漂亮心存不轨罢了。”
“不一样!哪都不一样!”他声音大的像是受够了对方的胡言乱语,“他可比你好太多了!”
“他好在哪儿了?”弥杀轻笑出声,不以为意道,“无非是多给你些宝贝,我也给的起。”
他说着从储物袋随手取了个东西,朝身披月色的小妖精身上砸了过去。
莹白的,圆润的,是聚灵珠。
肩膀一痛,听见男人道:“够吗?”
花招把聚灵珠重重的砸了回去,怒道:“滚!”
弥杀抬手接住,笑道:“我不是也好声好气的给你东西吗?”
“你哪里好声好气了?”比施舍更像是羞辱,实在令花招无法接受。
“下午的时候难道不是好声好气吗?可是你横眉冷对的,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更直接点的。”弥杀转着手里的聚灵珠,没一会儿莹润的白就变得黯淡下来,在弥杀手中消散无踪了。
“我和他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唯一不同的恐怕是他救过你的命,我还没救过你的命。”
弥杀瞧着他那张生气也极美的脸,“反正你长这么漂亮应该很容易遇到麻烦,大不了等你遇到麻烦了救你一次,你再以身相许报恩好了。”
花招气的说不出反驳的话,呼吸粗重的很,呕血呕到死,“聊完了,我去睡了。”
走到门边,对方也没阻拦,花招舒了口气,赶紧回房间了。
*
第二天,日上三竿,屋门被轻扣了两下,花招顿时紧张起来,握着匕首,喉咙发紧的吼了句,“干什么?”
隔着门,弥杀都能想到对方色厉内荏的情态,“吃饭。”
“你会做饭?”花招问完,冷冰冰道:“不吃。”
弥杀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转身往楼下走,“不吃看我吃,一刻钟后,水榭边见。”
硬碰硬又碰不过,一刻钟后花招老老实实的出现在了水榭旁。
绿树成荫,池水秀丽,长廊上淡紫色花朵绽放垂落着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一路走来,花招不由再次感慨起对方的豪横,墨玉的石砖铺地,各种奇花异草在风中婀娜摇摆,最最令花招惊奇的还是这处水榭了。
昨日他未曾细看,今日一看,这水榭用的竟然是晶石,剔透的青绿色晶石色泽很难完全保持统一,可大体都是青绿之色,一块色稍重,一块色微轻的交织在一起,如同日光下的海底的宫殿,因水波光影的晃动出现了不同的颜色。
和水榭相接的连廊上晶石色泽由重转轻,渐渐成了半透明色的晶石,再到最后是毫无杂质的透明灵石。
花招踏在地上,都担心鞋上的泥尘沾染在这晶莹剔透的晶石上,可除了廊上的落下的花瓣无有一丝杂尘。
花招尽力压着眼底的惊奇,面无表情的朝水榭中坐着的人走去。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了,一盘盘单凭看凭闻都知道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定是美味佳肴。
“你从酒楼订的?”花招问道。
“请的厨子。”弥杀拍拍自己身边的凳子,“以后想吃什么可以去西苑那边和人说。”
花招惊诧他居然连厨子都找好了,“你还招了什么人?”
“没了。”找厨子也是因为某人喜欢吃东西罢了,弥杀对这些倒是不太在乎,“你若是想吃点心,他们也会做。”
花招在他身边坐下,惊诧道:“他们?”
弥杀点头,“招了六个。”
花招:“……”
多的令人惊讶,原来这人这么喜欢吃饭吗。
或许可以给他下毒?
花招正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时,弥杀已经动筷子了,“海棠鱼,你尝尝。”他说着把雪白的鱼肉放在了花招的盘子里。
花招见状立马打消了投毒的想法,这法子不好,太不安全了。
说是不吃,可来都来了,身子都坐在桌子前了,又是一桌子好菜,花招也没硬和自己作对,只是也没吃对方夹的那块鱼肉,转头夹了别的菜。
他对着干时还担心老妖怪会逼他硬把鱼肉给吃了,可对方什么也没说,也慢悠悠的吃了起来,花招放松了不少,一直等吃到最后才发现对方似乎早早都吃完了,支着脑袋在看他。
花招放下筷子,一抹嘴,“吃饱了。”
肉和菜全是蕴藏着灵力的,如此好的一顿饭,花招吃完了也不好意思太冷,语气缓和了点。
“果汁不喝了吗?”弥杀示意了下他杯中没喝完的龙日果的果汁。
“不好喝。”花招道。
弥杀喝的茶,果汁是特地给人准备的,他没尝什么味儿,见人不喜欢,手腕一番变出了一叠纸张出来,“想吃什么了都可以随时给他们说。”
花招接过他那一沓长方形的纸张,还没问,就听对方解释道:“把想吃的写在上面,然后烧了,这纸条就会出现在西苑。”
他一说,花招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眼,想看出这纸条的与众不同来,还真让他发现了什么,这纸上面有灵力波动。
“飞灵纸,纸上自带灵力,上面我设了阵法。”见小妖精感兴趣,弥杀又多说了两句,“类似小型的传送阵,点火会触发阵法,纸条便会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去,不过这飞灵纸上灵力有限,距离也有限,你跑的远了,阵法或许就会失效了。”
“哦。”
平平淡淡的,没亮晶晶的崇拜眼。
弥杀手指乱点了几下桌面,主动说道:“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花招斜了他一眼,才不相信对方这么好心,“不用。”
“不让你以身抵债。”弥杀补充道。
花招有些心动,他想变强,于是瞧了对方几眼,终于下定决心道了声“好。”
反正已经落到对方手里了,哪怕不学这些阵法恐怕也难得什么好,还不如多学点儿东西。
*
“怎么又走神了?”
“小妖精?”
“心肝儿?”
弥杀连唤了几声对方还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上手在他肉乎乎的脸颊上捏了一下。
花招吃痛,“唔”了声,连忙挥开他的手。
“是哪里没听懂吗?”
对方的语气称得上是温柔,没有一丝的不悦,耐心的询问令花招恍惚间有种错觉。
一连十天,弥杀一直在教他阵法,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主要是看花招的时间,这十天中,对方再也没干过闯他屋门的举动,甚至没有亲过他,只是会时不时的捏着他的手揉揉,或是掐一把他的脸。
有些亲昵的意味在,却没有太过暧昧,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最初两天花招还曾惴惴不安,想着对方是要玩什么花样,可是五天过去了,对方还是这样,在他想学的时候,教他一些阵法。
平时他没出门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吃个饭,若花招出门,对方也不会硬要他回来,和他曾说的一样没有限制他的自由。
这也就罢了,最最最令花招不解的就是对方没有急于把他拖上床。
明明之前在梦里这个老妖怪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怎么现在反倒这么沉的住气。
他气定神闲的,花招做不了这样,于是三天前他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男人姿态慵懒的倚在榻上,反而在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明明已经说过了。
说过什么了?
花招想了半晌才想起来,哦,是说过了,对方说他要和殷爻一样,救他一次再睡他,这样名正言顺些。
居然不是玩笑话。
花招又想,他难道还真要和殷爻比吗?
没什么可比,他说的花招其实心底是赞成的,本质上殷爻和他差不多,可他遇到殷爻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时机不一样,就处处不一样了。
殷爻遇到他的时候应该也不一样,他想碰他,或者说第一次见面时可能就起了心思了,可是那时对方不知受制于什么,什么事情也不能做,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很妙了。
殷爻对他来说是特别,他对殷爻来说一定也是特别的。
守着,能看不能吃,还得好好养着。
明明是依附于被依附的关系,可相处时拉他都要隔着一层袖子,像是克制的喜欢一样,把他,又霸道的告诉人他是他的。
花招不止一次的感叹过缘分的奇妙,天赐的时机,再不会有第二个了。
哪怕他觉得弥杀和殷爻很像,两人似乎对什么事都是如出一辙的漫不经心,强大不锋芒,温柔不怯懦。
可和殷爻还是不一样的。
殷爻在他心里和所有的人都不同。
“怎么又出神了?”弥杀笑问了句,顺着指腹一路捏到手掌心里,“想什么呢?”频频出神,惹得弥杀真的蛮好奇的。
“殷爻。”花招诚实道。
弥杀眼神无奈,“想他做什么?”
不做什么花招也时不时会想起他,认识殷爻后,他难得的活的肆意了些,不必天天担惊受怕的,“他曾经说过,有空了教我阵法。”
“他随口说了说,是我来教的你。”弥杀道,他那时确实是随口哄哄的,毕竟被那样一双柔情明亮的眸子瞧着,很难忍住不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他教了,耐心的一遍遍的讲,这人没有雀跃仰慕,反倒还想起了别人,而且因为那个别人就是他自己,弥杀内心微妙又无法说些什么重话,“别想他了,多看看我。”
“就不。”花招说着,托着下巴,头一扭,看向了窗外。
今日下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如同天幕在弹奏,花招不喜欢雨天,今日便没出去,雨水特有的腥气已经微微入鼻了,可屋里的空气依旧是干燥的。
对方竟然也会这种隔绝湿气的术法,和殷爻一样,是他们那个时代的法术吗?
花招想不通这些,也想不通难道那个时代见色起意的大人物们都是这般的随性吗?不咄咄逼人,给好吃的好喝的,还关心他不喜欢他下雨天,贴心的帮他隔湿气。
奇怪。
“你这些日子天天出去都是做什么了?”弥杀见他不想学了,顺着聊起了别的话题,“大前日同前日你没回来,我还以为你跑了,谁知晚上回来还受了伤。”
弥杀原本打算等上一个月,人要是真想不开跑了,他就重新把人抓回来,谁知道翌日晚上这人就回来,只是身上带了股血腥味。
“去玄奇堂接了个任务。”花招道。
“你修为不高,接任务万一暴露的身份怎么办?”弥杀道。
“只接些简单的。”花招扭头过来,没想到对方离他这么近,鼻尖险险擦着而过,他后仰了些身子,皱眉道:“我没那么笨。”
“是缺钱吗?”弥杀说着,把一个凭空出现的聚灵珠轻推了过去。
花招眼睛盯着那颗聚灵珠,嘴唇动了动又抿紧了,弥杀见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真缺钱了?”
花招手掌从他掌心里挣脱出来,把桌子上的聚灵珠收到自己的储物戒中,生硬道:“再给我一个。”
“白拿啊?”他后仰,弥杀就往前凑,“骨气呢?”
花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的时候,弥杀又变出了许多来,莹润的白球多的堆满了桌面,几个被挤得快要掉到桌子下面。
聚灵珠这种的好东西,在弥杀和殷爻他们这些人手中廉价的仿佛是晶石。
“别再把自己弄伤了。”
花招愣神时,男人用指腹轻轻刮了两下他的脸。
“没有。”花招退开,收起那些聚灵珠时,小声道了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