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装作没听清似的又问。
“弥杀。”花招看着他,见他喜怒无常又勾起唇角,问道:“你认识他?”
“认识。”弥杀悠哉的点着头,“是他把你送给我的。”
“不可能。”花招下意识的反驳道。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他就这么爱你?”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尽管花招已经记不清有关对方所有的事情。
“可他就是这样干了。”弥杀道,他眼睛下弯,语气轻的像是哄骗那样问道:“你还想为他说话吗?”
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花招可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摇了摇头,就实说道:“我记不清了。”然后,便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了。
弥杀脸上神情空白了片刻,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想听这些,他想听小妖精坚定无比的选择他,然后愤怒的对待他如今这个尊上的身份,而不是这样因他几句话而迅速放下。
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弥杀胸口,他恶狠狠道:“中午的咕咕蛇只准吃半条。”
“咕咕蛇?”花招意外道。
弥杀瞧着他比刚刚鲜活在意的多的模样,往贵妃榻上一躺,不理他了。
他不开心的太明显了,花招不敢上去触霉头,便静静看着窗外。
一直到吃午饭时,这种安静又古怪的气氛才被打破。
因为花招太馋了。
鲜嫩爽滑,富有弹性的咕咕蛇肉质美口可口,是花招喜欢的家乡味道。
“再给我吃一碗好不好?”他眼巴巴的看着面前的蛇羹,讨价还价道:“刚刚我吃的绝对不到一半,还能再来一碗的。”
弥杀喝着炖的味道醇厚的蛇汤不理他。
哪怕伸手就能够到,花招也不敢伸手,他觑着男人的神色,可怜道:“只喝一碗汤好不好?”
弥杀听着他讨好的语气心情更差了,为了个吃的都比刚刚对他深情。
“尊上?”花招盯着蛇羹蠢蠢欲动。
弥杀抬起眼,不想玩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码了,冷冷道:“喊夫君。”
花招惊讶的看向他,“你不是有夫人了吗?”这个称呼怎么能他喊呢?他可不想喊他夫君。
弥杀自然能看出他的不乐意来,放下勺子,示意了下窗外,“你就不觉得那棵树眼熟吗?”
“是挺眼熟的。”像他老朋友。
花招说完,一个无比荒唐的猜测出现在他脑海,太离谱了,不会吧。
可心里有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说就是这样,也能解释某人对他的古怪的态度。
花招瞧着他,试探道:
“夫君?”
“嗯。”弥杀拿起他的碗。
“…弥…杀?”
“在。”弥杀给他盛了碗蛇羹。
花招手一抖,勺子掉了。
*
弥杀以为的对方欣喜若狂,实际上愁云惨淡,欲言又止,看着他叹气,叹气,又叹气,哪怕没出声,弥杀也能看出他对自己的不满意来。
连咕咕蛇都没令他重新高兴起来,他不高兴,弥杀也高兴不到哪去。
吃过饭,弥杀往贵妃榻上一躺,花招重新躺在了树上,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
约莫过了一刻钟,花招接受了这个现实后,又拽了朵花下来。
贝壳雪纷纷落下时,花招吹了口气,全部顺着飘落进了屋里。
贵妃榻靠着窗,如三月白梨一样零零星星的洒落在地上,还有些落在了弥杀肩头。
花招一连摘了三朵花,弥杀都没理会,听见某人进窗,才翻了个身
“还生气啊?”
花招蹲在贵妃榻边,瞧着某人背对着自己觉得幼稚,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
他用指腹点着男人的脖颈,黏走那些五光十色贝壳,稀奇道:“你还好意思生气啊?”
“你不喜欢我,还不许我生闷气了?”弥杀说着还挥手把他手给拍开了。
花招:“……”
花招收了右手,开始用左手黏他身上的贝壳碎片。
弥杀等了三五秒,又等了七八秒,还没等到人反驳自己,深吸一口气,转身定定的盯着他道:“你之前特别喜欢我。”
花招看着他严肃英俊的脸,扑哧乐了声。
“笑什么?”弥杀支着脑袋,伸手戳他眉心,“你还送过我连理花枝,是不是也忘了?”
“我还送过你连理花枝?”花招震惊的重复道。
“嗯。”说着,弥杀有些得意的把那连理花枝拿出来,“给你看看,别弄坏了。”
花招一看就知道是自己准备的连理花枝,又见他如此宝贝,把花枝倏地收进自己储物戒中,“不给你了。”
弥杀一听,伸手抓他。
花招转身就跑,边跑边笑。
清亮的笑声从走廊西侧到东侧,从楼下南面到北面,最后被男人堵在了树下。
“还给我。”
“你给我了。”
“是我的了。”
花招朝他摊手,“那我的呢?你送给我的呢?”
“是这个假的吗?”花招之前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类似连理花枝的头饰,他把那个用各色宝石做的连理花枝拿出来。
不可否认,很美,精致的漂亮,可见是对方花了心思的,可这心思和他苦苦找寻多年的连理并蒂花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这个是之前给你的。”弥杀看着他,想起那时的情景,没有狡辩,承认道:“是假的。”
他抬手按在了树干上,瞬间,所有的贝壳花纷纷裂开,无数的贝壳碎片纷纷落下。
梨花烂漫,白雪深情。
弥杀拿出这段时间自己准备的连理花枝,歉意道:“真的很难找,只有两种。”
和那个被花招随手拿着的头饰不同,弥杀手里的连理花枝是真的,一种是蓝色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并蒂双生花,一种是类似菡萏,却只有石榴花大小的不知名的明黄色的花。
他轻轻的把连理花枝戴在了花招头上,末了,才想起什么,问道:“可以吗?”
花招抿着嘴,“你都给我戴上了。”顿了下,抬手摸了摸有些空的花枝,“你还欠我好多花。”
“嗯。”弥杀凑过去在他唇角落了一吻,“以后都补给你。”
花招还是有些无措,可相较于之前要放松的许多。
在得知对方是弥杀的刹那,花招就无端放松了下来,他是弥杀啊~花招总会这样想到,哪怕他连这个男人的样貌都忘了,可知道他是弥杀便难以再生出畏惧了。
真奇妙。
花招心想。
他对他一定很好,才会让他听到名字就觉得可以肆意妄为起来。
花招想着,慢慢抬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弥杀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轻轻的在他唇上落了一吻,确认对方确实不反感后才慢慢吮吻起来。
对方的气息一下笼罩了上来,可和第一次不同,轻的缓的,气息都是暖洋洋的,花招沉浸在对方打造的无害环境中,心神慢慢放松下来,牙关也启了一条小缝,对方抓住机会便溜了进来。
温柔,可也不乏侵略性,暧昧的声音令花招不禁脸颊发烫,闭着的眼睫颤动个不停,搂着男人的手臂不自觉的又紧了紧。
弥杀亲完了,退开些许,便看见这人还闭着眼睛,笑道:“好了,可以睁眼了。”
花招小小的应了声,睁开眼就看到了某人过于红润潮湿的嘴唇,不自然的偏了偏头,脸颊更烫了。
弥杀知他害羞,念在他生病了也没再逗他,抱着他回到了房间,心平气和的开始算账,“能说说为什么一个劲儿的叹气吗?”
“凭你第一眼的所作所为我不该叹气吗?”花招反问道。
弥杀瞬间词穷,“我当时……”他找不出借口索性厚着脸皮道:“是禽兽了些,不过没想到你身体没好全,后面不是就再没起过那些心思了吗?哪怕起了,我也一个人忍着了,也没强求你。”
“你还想强求我?”花招瞪他,“我都生病了,你还起这种心思。”
“做过多少次了,我想不是很正常吗?”弥杀看着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平铺直叙道:“我现在就想。”
花招腾的红了脸,拍了他一下,“不准想!”
弥杀笑了声,“还记得第一次吗?”
“不记得,不想听。”
“是在鹊明山的竹林里,我们待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你天天都哭,哄都哄不好……”
“我不要听啊!”花招气急败坏的推了他一下,转身朝床榻边走,“我要休息了,你别说话了。”
“等会儿再睡。”弥杀慢悠悠的跟在他身后,“你得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睡不着。”
“那就别睡。”花招说着脱了鞋子,钻到了床榻上。
“招招。”
听见这个称呼,花招心脏无意识的紧缩了下,又不甘示弱道:“干嘛?”
弥杀坐在床边,“说说你当时在想什么?”
花招见他紧追着不放,小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男人看着他也不说话,脸上淡的没什么表情,花招想自己或许撒个娇这件事就过去,然后对方很可能会一个人生闷气。
这个想象太具有诱惑力,花招挣扎了一秒钟不到,很坏的说道:“夫君,我要睡了,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嗯。”弥杀说着帮他盖了被子,果然没再提那件事。
花招心底雀跃了下,忍着偷瞄一眼的想法,翻了个身,背对着男人,偷偷的翘了翘嘴角。
大概欺负人真的会上瘾,过了没一会儿,花招又道:“你盯着我,我睡不着。”
弥杀没说什么,站起身,离开了。
花招听着他脚步走远,并没有出屋子,应该是在紫烟玉的塌上。
“你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是在干什么,花招想着动了动手指,屏风消失不见,榻上的人出现在眼前。
没有花招想象的失魂落魄,甚至瞧不见过多的落寞,这人只是认真专注的在做新的花。
一股巨大的内疚感漫上了花招心头,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你不累吗?要不要歇会啊。”
“不用。”弥杀道。
花招抿了抿唇,徐徐说道:“我以为我喜欢的人会是仙姿佚貌,澧兰沅芷般的人物,不过想来起个这名字的男人也不该是光风霁月的。”弥杀,明明是个沾满血腥的名字。
“失望极了吧?”弥杀问他。
失望有,更多的是震惊,可震惊过后,花招又想,他是弥杀啊。
他这般想,也这般说了出来。
“你是弥杀啊。”
是弥杀的话,哪怕不是他想象中喜欢的翩翩公子的模样也是好的啊,毕竟他是他最最喜欢的人啊。
他话里的潜台词那双澄澈的黑眸替他说的清清楚楚,小妖精的表白向来直白,弥杀都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弯了下眼,“哄我啊?”
“是实话,不算哄你。”花招说着,跳下床,跑过去扑到他怀里亲了他一下,“这是哄你的,别不高兴了。”
“这么怕我不高兴?”弥杀其实没不高兴,花招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他说没干什么是句实话,他只是把剩余的贝壳取出来随便弄弄,实则是在等某人心软。
只是对方现在失忆了,弥杀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所以随便做些什么,好让等待的时间过的快些,没想到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等到了。
“不是怕你生气,是舍不得你不高兴啊。”花招趴在他怀里,乖顺的蹭了蹭他的脸。
这话小雀精说了不止一次,这么做了也不止一次。
弥杀长长的叹了声,伸手捏了捏后颈的软肉,没头没尾道:“我又想起竹林的时候了。”
对于竹林,花招失忆后听他说了许多次了,次次都是有关那些风月事的,他挪动着身体从男人怀里出来,“别想了,该午休了。”
“好吧。”弥杀勉强道,“等你好了再说吧。”
花招:“……”
***
平静美好的日子过了没两天,一日清晨当花招再次睁开眼看向他时,弥杀瞧着他久久不语的模样,心一点点沉,试探性的问道:“你认识我吗?”
花招笑了声,并不令人如沐春风,反倒令弥杀不自在极了,他不懂对方的意思,“认识?”
“谁会不认识您呢?”花招讥诮道。
弥杀死心了,认识,但不完全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