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山顿时大骇,立马将苏辰安护在身后。
浅萃并不多话,“我去帮苏夫人,你们先走。”
苏元山一愣,道了声“多谢”挟抱起幼子便朝南城门的方向而去。
颠簸中,苏辰安远远朝那名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喊道:“团团,你注意安全!”
浅萃嘴角浅浅的翘了下,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手持长枪朝那条靛色的长蛇迎了上去。
她速度极快,一人一蛇注意到时,她已经到了眼前。
苏夫人见是妖,惊疑之间,火光通天的长枪竟插在了巨蛇身上。“泊沧,你和浊非算计我的时候,没想到我能活下来吧?”
浅萃言罢,朝苏夫人笑了下,“多谢夫人赠的长枪。”
危月枪,明家善武,苏夫人自幼和姐姐都喜欢舞枪弄棒的,偏偏生了两个儿子,没一个喜欢刀枪剑戟的,在强压之下才学了些,这危月枪便是苏夫人给幼子的,只是苏辰安顽劣,将这危月枪缩小后挂在了宠物上的脖子上,之后这危月枪当武器没用过几次,倒是真成了宠物的项坠。
苏夫人瞧着对方漆黑的没有眼白的圆眼睛,试探道:“团团。”
“嗯。”浅萃点头应道。
着实不是和言谈的好时机,两人都没有再说其他废话,再次持器同巨蛇缠斗起来。
*
陇云城
司渺渺正巧在边城处,四周妖族涌上时,她正惬意的躺在的青柳树下眺望着湖面上翩翩起舞的舞女们。
妖族厮杀过来时,她见其声势浩大,神情一凛,当机立断对旁边的鹿角妖道:“快回去告诉司无瑜和我爹!”
“少城主?!”
“你先走!”司渺渺厉色道。
鹿角灰眸妖见状不再多话,瞬间化为原型,踏云而去。
鹿角妖随风掠去时,司渺渺对周遭三位形容相像的侍卫道:“别杀了,他们也并非是冲着我们来的,赶紧走!”
“是!”
待跑到一半,眼见周遭一片炼狱,她自知修为不高,这么多的妖根本杀不完,再多的法器也不够用,当机立断对路上救下来一群人道:“往偏僻的山林中逃,走厌水路,去南无山。”
主城中
白鸿誉的记忆已经被司渺渺恢复了,同司无瑜的关系再次微妙起来,鹿角妖来时,两人正是气氛微妙,处在一个即将吵起来的点处。
骤然听到传来的消息,司无瑜下意识的去看白鸿誉。
“先去看看。”
白鸿誉同司无瑜还没走出去,便有人急急来报,说的同司渺渺传来的消息一样,十几只纸灵鹤燃尽后所言皆是此事。
白鸿誉思索了两秒,便要割腕放血。
司无瑜见状急忙抓住他,她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个男人曾在她大婚那日让陇云为她欢贺,这陇云城是什么宝贝她再清楚不过!
启动陇云城这个法器,急忙拦住他,“渺渺怎么办?”
白鸿誉皱眉,“事出紧急,不能等了。”城中有万万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妖族已经杀到边城,留给他们的时间根本不够。
“你。”司无瑜愕然。
“少城主让我先回来,应该也是这意思。”鹿角妖言道,知他们不放心,“少城主本就聪慧,且有三位玄斑蛟大人随她一处,应当不成问题。”
司无瑜深吸了口气,听见白家祖上留的仙灵兽玄斑蛟同司渺渺在一起才稍稍放下心来,不过仍是拧着眉头,看着白鸿誉启动的陇云法器。
陇云,龙韵。
传说是上古神龙留了一道龙息在此地,历经不止多少年岁春秋,被白家先祖发现此地神奇,炼化后,陇云一直是白家的囊中之物,说是土,是城,更是一件防御法宝,陇云之内,龙韵相佑。
若不是白鸿誉失心疯喜欢上了司无瑜,自毁根基,白家立于不败之地千百年根本不是问题。
*
鹊明城
明家见妖族入侵先是抵抗,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发现妖族声势浩大,数量极多,根本救不过来,他们以法术相抗时便有无辜之人死在手下,鹊明仿佛眨眼之间就成了一片炼狱。
明家府上有殷家设下的阵法,救来的人都暂且被安置在明家,可这样并不是一个好办法,明夫人一边同空茫的大妖归鸿缠斗在一处,一边想着解决办法。
她总觉得忘了什么,等看到明瑚时,突然想起了花招,以及花招身边那位修士来,她向下望去时,果不其然,同明家相邻的宅院外似乎也有阵法相护。
那里没有难民,没有鲜血,和一刻钟前的景象一样,一派的祥和安宁,独立于宛如地狱的鹊明。
明夫人被缠住,一时难以脱身,见苏时初,素青等人则合力对抗另两个大妖已经开始力不从心,明瑚明珏带着其余人等斩着源源不断的妖族也是鲜血满身。
忙朝自己的女儿喊道:“去求花招,让他找弥杀帮忙。”
明珏也听到了,忙帮明瑚掩护,斩杀着拦路的妖。
明瑚朝这边跑时,花招刚睡醒,他坐在床上,伸着懒腰同弥杀道:“明瑚在外面吆喝什么?”
“妖族攻进来了,鹊明城保不住了。”弥杀站在窗边,不似从前衣襟微敞的随意,一身竹绣墨袍,头上的发簪简简单单一支弯月银簪。
“?”
什么鬼?
他没睡醒?还是弥杀没睡醒在说梦话?
弥杀见他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接着道:“明瑚应该是来找你,让你劝我帮忙的。”
花招觉得自己真的没睡醒,“不是,你刚说什么?鹊明怎么就保不住了?”
他赶紧拢了件外袍,一边朝窗走,一边低头系着腰带,还没走到窗边,屋门被敲的啪啪作响,明瑚的哭喊在一门之外。
“招招,求求你,你让弥杀帮帮忙,救救我娘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了!救救我娘!”
花招当即转身,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
“明夫人怎么了?”
他话惊诧的话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没了声。
目光越过狼狈的明瑚,花招看到了院外的惨景,他瞳孔骤然紧缩,快步走到了栏杆边,墙外面是狰狞斑驳的红色,陌生的让花招觉得自己一觉之间换了个地方。
通达的街道血流成河,无数生灵尸横四处。
弥杀走到他身后,手持金云簪熟练的将他披散在肩上的长发挽起。
“招招......”明瑚站在他身边,悲悯哀求的注视着他。
花招不自在的避开她的视线,看向身侧的衣冠整齐的男人,问道:“你为难吗?”
弥杀眉梢微动,轻轻翘了翘嘴角,“不为难。”
“那拜托你救救明夫人。”花招道。
“好。”
弥杀只道了沉稳有力的一个字。
他杀了归鸿,却也只杀了归鸿,并没有杀了其他两个大妖。
他杀的轻松,不消片刻的时间诛杀了一位空茫的殿主,宛如碾死蝼蚁的从容不迫令其他妖族不敢轻举妄动,骇然的看向这位凭空出现的男人。
弥杀没有同他们多说什么,他看向明夫人,“逃命吧,鹊明城是保不住了。”
他们修士逃命容易,这些毫无自保之力的人呢?明夫人神色不忍,道:“我明家愿以鹊明相赠,求大人您能护佑鹊明平安。”
弥杀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到阁楼上时,明瑚已经离开了,她亦是这鹊明的主人,那些凡人能救多少救多少,倘若他们都放弃救他们了,他们便真是死路一条了。
花招换了那金簪,和过于奢华不便的宽袖衣袍,用发带将高高竖起,兽皮窄袖的衣袍利落干净。
“心肝儿,你这是打算和我去逃命吗?”弥杀玩笑道,转而正色安慰他,“没必要,谁逃命,我们都不用逃。”
花招轻轻摇了摇头,倒不是否定弥杀的话,只是叹气道:“我们去哪?”
“你想去哪?”弥杀反问他。
“你没想好吗?我以为你都想好了。”花招看向他,”你刚刚杀那个大妖杀的那么轻松,他们现在没工夫去想,可事后一定有人能猜到你就是传闻里的异兽的。“
”你在发愁以后吗?“弥杀揽着他将他重新带回了屋子里,院落很安静,也干净的没沾染一点血腥,关上了门边似乎远离了那些血腥事。
花招忧心忡忡的忍不住从窗口往外望,妖族蓄谋已久,此次声势浩大,人族一直在节节败退,鹊明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是妖族的地盘了,可妖族能盘踞多长时间却未可知,如今是祝家,殷家,南无山还没敢来,到时候等人族反应过来肯定免不了一场杀戮。
“你不帮人族,也不想帮妖族,可你又身份特殊,我们早早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
弥杀见他满脸发愁,还是替他发愁,手指轻抚了抚他的眉心,“除了妖族人族,难道就没其他的了吗?”
花招疑惑的看向他,四目相对时,花招猛地想起了曾经的事,那时他坚信对方是魔族,毕竟对方拿的出许多魔族的宝贝,比如披星锦。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不可思议中带着几分恍然大悟道:“魔族。”
“对。”
“可魔族不是在流离之境吗?”花招反应过来,“你想借这个机会救他们出来!”
“对也不对。”弥杀道:“帮帮忙而已,是他们的魔君想救他们出来,你见过那个壳子,壳子是殷爻,里面是我和执旭,当时根本不是什么禁制,是执旭,他爱惜殷爻,不许我借他的壳子对你动手动脚的。”
花招本来觉得自己懂了,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反倒迷糊起来了,“殷爻不是你弟弟吗?他不是死了吗?还有禁制是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弥杀见他那抹愁绪完全被好奇压了下去,也不再对外面的事多愁善感,给他递了一盘玲珑果,缓声给他从头到尾的说了起来。
*
半日之内,空茫的妖族占了扶余,鹊明两城,陇云城固若金汤,比起其他两座城池的情况要好了千百倍,可这只是暂时的,陇云如今四面有三面是妖族,唯一留有的南面,妖族也在茫茫蚕食,若人族彻底失败,便是作茧自缚了。
鹊明内,同样有个地方如陇云一样,仿佛立于世外桃源之地。
少曦登门拜访时,弥杀正在垂钓,花招躺在湖心亭中,四周纱幔遮着,影影绰绰能看到了个影子。
少曦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特地挑了个背对花招的方向坐下,他将东西放在桌面上,“一些空茫的吃食。”
不用说的太细便知是给谁的,也算是投其所好,弥杀给他倒了杯茶,“想劝我帮妖族?”
“嗯。”少曦坦然应道,“人族伤亡惨重,妖族为王指日可待。”
弥杀摇摇头,“你忘了流离之境的魔族。”
“你真是魔族?”少曦讶异道,眉头却轻蹙了起来。
弥杀后仰了下身子,重新审视起他来,“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是来试探我的。”
少曦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之后,两人都没再提这件事。
只是出了宅院,少曦温和的笑意便全然消失无踪了,对候在一旁等待的小妖道:“派人去流离之境的看看。”
“是。”
*
“你说魔族是什么样子的?”
花招坐在树上,看着隔壁明家如今住上了少曦等人,发出今日不知道第几次疑问。
“这么好奇?”弥杀选了个粗壮的树干躺在上面,眯着眼睛去看树叶上的晴空,依旧侧面一角艳丽的金赤色。
全城都是妖了,妖异化反倒方便了许多。
“我听说魔......”他说了一半,歪头向下问弥杀:“执旭同你说过魔族吗?你给我说说?”
“没。”他金色的长发如瀑垂下,宛如一道阳光从叶间穿过,明亮耀眼,弥杀伸手过去,唯手指尖碰到了些许凉意,“他刚开始连真实身份都瞒着他,小心谨慎的不行,生怕我害他。”
弥杀说着笑了声,“也算是害他的。”
“明明是帮他的。”花招头又朝他歪了歪,“帮他救全族呢!”说着他又想起了弥杀猜测的那些殷爻和执旭间的纠葛,“执旭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殷爻了吧?”
“不知道,你好奇的话,我问问,不过应该是喜欢的。”弥杀说着便压不下那股扬眉吐气的开怀,“他竟然会栽在我弟弟身上,他们俩天生杀伐凶煞之气过重,很是不讨那群神族喜欢,当然我们也不在意他喜欢与否,只是说起来还是蛮戏剧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