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陆母声音含糊地叫唤道。
陆惜月又将剩下的水都喂给了陆母喝,这才低声道:“娘,我在呢。”
陆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觉得自己身上松快了许多。
帐子外烧着火堆,所以她能够清楚看到本该萧云珩睡的地方并没有人。
她真当是陆惜月出卖了萧云珩,这才给自己请来了大夫,眼底当即浮起了一抹泪光,声音嘶哑道:“月儿!娘亲这条命丢了便丢了,你实在不该将云珩卖出去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萧云珩再弱,好歹是个男人,要是没了,陆惜月以后靠谁啊?
说着,陆母激动得顿时剧烈咳嗽了起来。
陆惜月这才想起来,萧云珩还在水里泡着呢。
“娘,你歇着,我先去将萧云珩找回来。”陆惜月急忙在行李中翻出了萧云珩的衣衫,然后拿着一根柴火,就急匆匆地走向了河边。
察觉火光靠近,萧云珩连眼皮都不抬,继续使劲地搓着自己。
陆惜月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背上全是鞭伤,这会儿已经泡的发白,伤口显得更加狰狞。
而他的脸和脖子,也几乎要被他搓下一层皮来。
陆惜月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急忙道:“萧云珩,赶紧上来吧,再泡下去要生病了!”
萧云珩听到她一反常态的声音,唇角上勾出了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冰寒地落在了陆惜月的脸上。
他的目光锐利而清透,仿佛能够透过眼前的躯体看透陆惜月的灵魂一般,让陆惜月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冷意来。
她放缓了声音,带了一丝哀求道:“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难不成你甘心就这样客死异乡?那些害过你的人,你不想报仇吗?”
原主蠢笨,将国公府抄家流放这事儿全都算在了萧云珩的身上,所以对他非打即骂,百般羞辱。
不过看过原着的陆惜月却知道,宁王府跟国公府的没落,其实都是男女主算计好的一石二鸟之计。
只有扳倒了支持太子的宁王府和国公府,男主姬无痕作为三皇子才有可能登上帝位!
这话一出,本来沉寂静默得如同一滩死水般的萧云珩总算挑了挑俊朗的眉。
他猛地拢好了自己半褪的衣衫,然后从河里站了起来,咬着牙,一脚上了岸。
不等陆惜月将手中的衣衫递过去,他忽然攥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掐住了陆惜月的脖子。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淹没了陆惜月,陆惜月瞬间不能呼吸,拼命地挣扎起来。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陆惜月察觉到萧云珩身上迸发的杀意,整个人越发的慌张起来。
忽地,萧云珩手上的力度却忽然松懈了下来。
陆惜月整个人狼狈不堪地跌在了地上。
萧云珩比她更加的狼狈,整个人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陆惜月这才想到,他当初被抄家的时候是被废了筋脉的。
练武之人被废了筋脉,如同失去了整个人的精气神,虽然看着与常人无异,其实比没有练过功夫的普通人更加的不堪一击。
萧云珩这样子,应当是因为身上过敏又被鞭挞,所以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不堪重负了。
陆惜月等没那么难受了,才凑近了萧云珩,鼓起勇气道:“你还好吗?能走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但她总要活下去。
首当其冲就是要还了原主作的孽。
陆惜月伸手去解开萧云珩黏在身上湿透的衣袍。
已经虚弱到极致的萧云珩却瞬间紧紧攥住了陆惜月的手。
他目光极为抗拒又厌恶地死死盯着陆惜月,攥着陆惜月的手更是骨节发白,青筋暴起,“滚!”
陆惜月急忙解释道:“我、我只是想要给你换身衣裳。”
萧云珩已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目光落在陆惜月诚恳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怔愣。
他从没有在这个女人的眼中看过如此温柔的目光。
他本就是强弩之末,就算陆惜月真的勉强他,他也反抗不了。
萧云珩松开了手上的力度。
陆惜月的手被松开,她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萧云珩身上湿透的衣衫剥了下来,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衫。
到头到尾,她一直低垂着眼眸,没有往萧云珩身上看。
这一举动,让萧云珩更觉得疑惑了。
为何他觉得,这个恶毒女人,竟然像是变了性子?
她明明已经决定将自己送给那个恶心的官差,为何突然反悔了?
而且,她是从何处得知自己对花粉过敏,想出这个借口的?
萧云珩心中百转千回,眸光更是晦暗不明,幽深难测。
陆惜月替他换好衣衫之后,又扶着他艰难地回到了帐子中。
“你忍着些,明日天一亮,我去找些草药给你吃,你这身上的疹子就能消下去了。痒也千万不要抓,抓破了更难受。”陆惜月将陆母那边的被子拿了一张过来,盖在了萧云珩的身上,低声说道。
找草药?
她陆惜月可是上京城出了名的草包,她会找什么草药?
萧云珩深深地看了陆惜月一眼。
然而,陆惜月却已经转过身。
让萧云珩更加吃惊的,她竟然睡在了陆母的身侧。
若是从前,她肯定死皮赖脸都会贴着自己的。
这女人,撞邪了?
萧云珩和陆惜月两人一夜都没有睡好。
萧云珩是因为心思沉重,而陆惜月纯粹是因为条件恶劣。
上辈子她住的是大别墅,睡的上好的床垫。
这穿过来要睡铺在地上的干稻草,她一时半会是实在是适应不了啊。
然而,不等两人睁眼,外头就传来了官差骂骂咧咧的声音:“起来!赶紧起来!收拾一下吃过早饭继续赶路了!”
赶路?
陆惜月伸手摸了摸躺在自己身侧的陆母,额头还是有些烫,物理退烧只能让她的发热不再继续升高,但是要彻底退热,还是要吃药才行。
她需要时间来采药熬药,这要是匆匆忙忙赶路,陆母的身子根本撑不住。
陆惜月急忙拢好了衣衫,走出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