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四季春离开之后,宝珠搀着两个好友,视线落在丫鬟手中捧着的花露上,脸色依旧没缓和多少。
她就是想买两瓶花露用用而已,先是被人碰了砸碎,又是被下毁容的药,她都快要走阴影了。
她现在拿的自然是正常的花露。
用还是要用的,日后更加小心些就是。
雅间里,待几个姑娘走了,萧云珩从外头买了吃食打包放在食盒里带了回来。
四样菜式都是清淡的,唯有汤盅炖的喷香软烂的鸡略沾了多一些的油。
不过鸡汤滋补,又熬了两个时辰,汤花莹白,香味几乎要盖过鼻尖的花露。
两人都不是过于注重口腹之欲的人,萧云珩又顾忌她脸上和手腕上的伤没有痊愈,吃食就更清淡了。
实则陆惜月手腕上的伤已经大好,长出了新的皮肤,淡粉色的一层,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倒是脸上,离近了,还是能看出有伤的痕迹。
谁不喜欢漂亮呢,陆惜月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这张脸,本来就生的很好。
好在平日里覆上了脂粉也看不出。
二人就对坐在雅间,吃饭的同时,说起纪老夫人的事。
也是巧,萧云珩这边刚刚得到新消息,纪老夫人派出去打探的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陆惜月夹了一块青菜放入碗中,睨了青年一眼:“这么说,纪家大郎要与纪老夫人相见了?”
“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萧云珩估算好时间。
桌上热菜升起袅袅雾气,陆惜月隔着这层雾,抬起了眸子。
“不知道纪老夫人如果知道我们早就等着她们母子重聚,会有什么感想。”
会怄晕过去吧。
少女的眉眼覆上一层浅浅的笑意,里面有不加掩饰的恶劣。
显而易见,她的坏心思并不少。
当然,他并不觉得讨厌。
甚至是——很喜欢。
只要是她定下的计划,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不会感到讨厌。
青年盛着稀碎光芒的眸子认认真真描绘着少女含笑的眉眼,最后点头:“可能需要下人帮忙叫大夫。”
陆惜月一口茶水喝着,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险些咳了出来。
饶是如此,她还是呛的红了眼尾。
萧云珩急忙起身,拍着她后背,语语气满是无奈:“我说的不对吗。”
纪老夫人年纪不小了。
陆惜月憋着笑,“对对对。”
她从前不知道,这人说起笑话来这么严肃。
天气微寒,萧云珩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给她。
陆惜月顺势接过喝完,总算是舒服许多,等她放下茶杯,仰头要说话的时候,陡然撞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
初冬时节的清冷气息自窗外透进来,鼻尖充斥着饭菜和花露的香味,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倒是与这时节的清冽如出一辙。
她不觉得冷。
“怎么了?”见她定定不说话,萧云珩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切询问。
陆惜月蓦的回神,眸间神情恍惚还有吃惊。
“没什么。”
她眨了眨眼,拿起筷子,埋头吃了一口。
萧云珩认认真真看了会儿,确认没事才坐了回去。
两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萧云珩怕她再呛住,没再说话。
陆惜月专注于干饭,饭菜吃饭嘴里,却又索然无味。
刚刚那张脸近在眼前,她忽然生出了一个不要脸的念头。
那一瞬间,陆惜月想清楚了一件事。
她好像,大概是,有点喜欢萧云珩!
人吃五谷杂粮,整天相对,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是这一种!
陆惜月生出想要遁走的想法,偏偏她又不能。
她不是扭捏的人,怎么说也活了两世,不至于连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都分辨不出。
静静吃完一顿饭,她也想通了。
喜欢就喜欢了,萧云珩这样的顶级美男喜欢了也不亏。
况且,又不是一定要在一起。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才没有想不通到表露自己的心迹,让这家伙把自己做成干尸悬挂在城墙上。
最重要的事,感情而已,绝对不可能成为她赚钱路上的绊脚石!
吃完饭,萧云珩主动收拾起碗筷。
自从他主动提出要做马夫赶车之后,陆惜月对此就已经见怪不怪。
倘若谢之洲在这里,见自家大哥担起了伙计的职位,少不得要嘟囔两句。
转眼便是两日后,四季春的生意蒸蒸日上,纪老夫人端坐院中,烤着碳火,一颗心静不下来。
一边是焦急等待着与儿子的重逢,一边期待着祁媛那位好友用了花露毁了容,上门去闹。
牛嬷嬷从外头回来,提着新鲜洗净的果子,拿给老夫人。
这些都是她们之前买来屯在院子里的,本以为四季春要做什么点心,她们都找好点心师傅了,不曾想是对方做花露的。
这果子,便滞留了下来。
她这两日会早起拿出去卖。
纪老夫人接过她递过来的果子,没心思吃:“怎么样,那家有动静了没?”
牛嬷嬷摇了摇头。
随之而来的是纪老夫人的质疑:“怎么会,这都两天过去了,难不成这小丫头没用。”
猜测的话脱口而出,便被她自己否决。
“不应该啊。”
祁媛的两个好友她都有些了解,至少到知州府上玩儿过好几回,身上真天都香扑扑的,恨不得每天不重样。
这也是为什么选在她们之间下手的原因。
对祁媛下手,她当然想。
可这小蹄子用的花露都是提前从陆惜月手中拿的,她根本没机会。
四季春的花露香味经久不散,她下的那种药更是能保存长久,哪怕是冲过水了也会有少量附着在皮肤上,所以再用另外一种花露时,两样混合,便会立刻生效。
即便量不多,也足够令一个容貌俏丽的少女长满红疹,至少四五天出不了门。
“兴许是她一直用的同一种花露。”牛嬷嬷只想出这么一个解释。
要不然就是没用。
那就更不应该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家都爱美,这几位更甚,买来的花露不用,不可能的。
纪老夫人沉下脸来,尽管不想承认,到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有可能了。
殊不知,早在牛嬷嬷对花露动手脚时,她的这份算计就被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