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顾江漓早想到了皇后的狠毒，但是听到她对皇帝也是一样仇恨的时候，也不免有些吃惊。
她以为皇后只是不喜欢皇帝喜欢的女人，没想到她连皇帝本人都很仇恨？
为什么？
顾江漓转头去看皇帝的脸色，发现他一双纯黑的瞳孔平淡如水，似乎一点也不因此而感到意外。
皇后说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顾江漓认为皇后接下来说下去的话，不适合其他的人听了。
“你们都先下去。”
她遣退众人，让这个阴暗潮湿的牢房只剩下他们三个。
皇后在牢房里，看着其他的人一个个退出去，侍卫还押着李公公也一并离开，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顾江漓，皇帝虽然聪明，却不喜欢用这种算计人的伎俩，引我入局的法子，是你想的吧？”
顾江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皇后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又说起她谋害人的缘由。
“一开始，本宫想着，以本宫素日以来在众人中的良好形象，送给你顾江漓一个好东西，你怎么着也会放在身边时不时把玩一下。
“本宫也没想到，给你之后，你再也没动过那个物件，看来你一开始就对本宫有戒心，是不是？”
顾江漓没有否认。
本来她真的没有提防皇后的打算，实在是皇后对她说了一些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话，她才找系统测算皇后的善恶值的。
她沉着开口：“皇后娘娘理应明白后宫中的波谲云诡、尔虞我诈，除了陛下和太后，臣妾理应对宫中的所有人抱有戒心。
“只不过臣妾的确没想到，您连陛下都敢害，到底为什么？
“陛下也算是你的夫君，他敬你、重你，从未对不起你。”
皇后冷嗤一声，慢慢从满是枯草的地上站起来，缓缓走向牢房之外的两人。
她的一双手死死抓着牢房的铁栅栏，一张有些疯魔的脸出现在两根栅栏之间，仿佛就要从里面冲出来。
她面露凶狠地看着皇帝。
“陛下，臣妾为什么恨您，您当真不知道吗？”
随着她的动作，她手臂上的长袖向下滑落至手肘的地方，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小臂。
顾江漓带着些许疑惑的脸色陡然变得震惊。
只见皇后右手臂内侧，赫然存在一个红色印记。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
那是......
守宫砂！
顾江漓万分震惊看向一旁的皇帝。
难道他与皇后至今都不曾......
怎么会？
皇帝不发一言，沉静如湖水的脸上并无一丝波动。
皇后好像一早就料到皇帝的反应了，又接着说：
“陛下，你敬我、重我，却从来不碰我，你把我这个皇后当做什么？
“我不过就是你治理后宫的工具，是你安抚我父兄的手段，是你稳坐皇位的棋子！
“陛下，你一次都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你的女人！
“一次都没有！”
皇后近乎疯魔地重重捏住牢房的铁柱摇晃。
她嘶吼的声音在整个狭小的牢房中回荡。
顾江漓心生震撼。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宫里的人都说，皇帝与皇后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对皇后一丝男女之情都没有。
而此刻，皇帝面对皇后的如此‘控诉’，也没有体现出一丝惭愧自责之意。
他低沉的声音掩盖了皇后急促的呼吸。
“镇远大将军幺女宋婉珊，年幼之时便与神机营左副将情投意合，却因先皇钦赐，参与太子选妃。
“朕知道你心有所属，太子妃之位也好，皇后之位也罢，都非你所愿。
“既然如此，朕何必强求你做你不愿做之事。”
皇后震惊了一会儿，又冷笑道：
“原来你早知道我心有所属，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选我？不还是因为我父兄身居高位，可以帮你稳固太子之位吗？”
皇帝直视着她的脸，脸上没有呈现半分心虚。
“皇后，其实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
“这看似太子选妃，实则太子妃之位早已内定。
“除你之外，别无她选，这是...先皇的要求，否则，朕不会召一个心有所属的女子作太子妃。”
皇后愣了一愣，随后孱弱的肩膀发出轻微的抖动。
她低着头渐渐笑出了声。
仿佛有一个自己编织的梦境被一双大手当着她的面亲自撕碎了。
“哈哈...哈哈哈...凭什么，凭什么...”
顾江漓皱着眉，“这就是你屡次背后害人的原因？”
皇后倏的一下抬起头，她已是满面的泪水。
“怎么？这个原因还不足够吗？
“凭什么皇帝可以在宫中对各个女子诉说爱意衷肠，而我就要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囚牢之中与我的心上人天各一方？！
“凭什么他娶了一个不爱的女子，还可以这么好过？而我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就要落得守活寡的下场？！
“我既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又不能得到皇帝的偏爱。
“我从太子妃的时候开始就日日称病，你以为我想吗？
“我就算没病，皇帝也不会来见我，若是有病将皇帝拒之门外，还能为自己留一丝尊严。
“到这个地步，难道我不该恨吗？！
“我背后下毒手又怎么了！？
“你们这些后宫的女子哪一个出身比我好？却一个个的都比我快活！
“先是那个自作聪明的顾江茹！后来又是你！
“我就是要算计，就是要下黑手，就是要看到整个后宫因为我而不得安生！就是要看到皇帝因为我而变得痛苦难眠！
“看见你们每一个人不好过，本宫才能好过！”
皇后的言语越发疯狂。
她死死握着铁栏，狰狞得就要从里面冲出来似的。
顾江漓没有被她癫狂的模样吓到，而是继续发问：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你还做了什么，一并坦白吧。”
皇后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狰狞的笑意在她的脸上没有消散。
“顾江漓，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母亲的死，的确是本宫造成的。”
顾江漓的脸色蓦然一沉，正欲起身，手却被皇帝拉住。
皇帝拉她的手并不用力，却让她格外心安。
她又坐回椅子上，看着皇后继续说。
“是本宫安排李公公出宫，到顾家传话，传的，自然是陛下口谕。
“我让李公公对你母亲说：陛下有旨，只要她以死谢罪，就不再额外追究你顾江漓的罪过。
“你母亲还是很懂事的，当天晚上就自尽了。
“本宫原本可以不插手，但是皇帝要是真正认真追查起来，说不定你母亲就死不了了。
“你母亲死不了的话，你和顾江茹怎么反目成仇呢？
“你不跟她斗个你死我活，本宫怎么能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