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卡尔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他看向下面的街道,那里已经水泄不通,上千名身穿军装的学生兵,正高举着纳粹党的旗帜,与警察对峙。
他不知道这些警察能坚持多久,毕竟警察局已经被纳粹党控制,下面的警察更多是出于“本能”,在坚守岗位。
“必须想个办法离开。”
冯.卡尔显得很焦躁,他好不容易逃出贝格勃劳酒馆,之后与洛索夫和赛赛尔分开,他要回到办公室,尽可能召集力量,镇压这次起义。
但是事情发展并不像预料的那样,他回到这里发现,自己几乎无法下达任何命令,整个慕尼黑的管理体系已经崩塌,特别是警察局被控制,让他几乎丧失了抵抗的力量。
于是他想离开,前往十九团的驻地与洛索夫会合,号召整个巴伐利亚对抗这次暴乱。
毕竟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剩下那位巴伐利亚陆军司令了。
慕尼黑本地兵营已经发生叛乱,想要镇压这些右翼暴徒,就只能调集巴伐利亚其他地区的部队。
这需要洛索夫出手,他这个委员,只能在一旁敲边鼓。
不过他回到办公室后,也并非一无所获,他与皇太子卢普科西特取得了联系,并得到这位皇太子的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粉碎这次暴动,必要时可以动用军队,并使用暴力。”
这等于是给了自己一个授权,如果需要,他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只要能把这次暴动平定就好。
可以想象,这位皇太子殿下,也对这次右翼暴动,感到极为愤怒。
不过现在的卡尔,似乎做不了什么,他的大楼被学生兵团团包围,如果不是有上百名警察在与那些学生兵对峙,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楼下的气氛很紧张,双方都在喊话,并没有任何一方开火。
警察不愿意对这些学生兵开枪,因为他们觉得,这些学生只是受到了蛊惑,他们年纪太小,分不清是非对错,只是被忽悠几句,便气血上涌,跟着嚷嚷“革命”。
学生兵也不愿意和警察冲突,他们认为警察局已经被占领,这些警察应该是“友军”。
之所以阻拦他们,是因为“沟通”问题,警察似乎没有得到命令,所以才阻止他们攻占大楼。
于是双方都拿着枪指着对方,但是没人扣动扳机,他们一直在谈判,拖拖拉拉,以至于数个小时都没有任何结果。
学生兵们不耐烦了,经过协调,他们开始轮换,每过一个小时就换一波人与警察对峙,没有“任务”的人则回到后面休息。
在出发前,鲁登道夫曾下令,告诉学生们“不惜一切占领那里,取得辉煌的战绩。”
但是学生们并不愿意流血,他们的确冲动,但不是傻子。
这种对峙持续的时间越来越久,以至于天色都暗了下来,学生们决定不等了,他们派出代表,前往大楼内进行谈判,并告诉警察,如果十分钟后这些代表不出来,他们就发动强攻。
大楼内的警察接受了这个提议,但是十分钟过去,谈判代表并没有出来。
学生们的汗水开始从额头流下,他们端起枪,紧张地看向大楼方向,他们要发动强攻了,大战一触即发。
“后退,后退。”
就在这个紧张时刻,不知道谁在后面喊了一声,本就不愿意流血的学生兵,立刻开始向后撤,这让楼上的卡尔,松了一口气。
“必须要走了。”
卡尔不知道那些学生兵为什么会后退,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乔装一番,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工人,悄悄从大楼的侧门溜了出去,直奔十九团的驻地而去。
当学生兵后撤的消息传来,鲁登道夫怒不可遏,他认为攻占冯.卡尔的大楼,根本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这几乎是垂手可得的事情。
但是那些学生却后退了,虽然至今不知道是谁下达的命令,但是毫无疑问,他们遭到了一次挫败。
随着夜幕降临,慕尼黑的混乱,开始到达高潮。
许多“起义者”开始清算“罪人”,他们主要寻找巴伐利亚官员和犹太人,趁着夜色闯入他们家里,然后将他们粗暴地“逮捕”。
希特勒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当暴徒们在大街上横行的时候,慕尼黑的许多市民才知道,他们正在经历一场“革命”。
作为纳粹党元首的御用摄影师兼好友,海因里希.霍夫曼是在酒馆里知道“起义”的消息。他看着一群当兵的在桌子上载歌载舞,嚷嚷着“打到柏林去”,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希特勒为什么会和戈林鬼鬼祟祟的聊那么久。
“可惜了,如果告诉我,我可以多帮他拍几张特写照片。”
海因里希.霍夫曼把啤酒一饮而尽,他感觉有些郁闷,自己似乎被希特勒排挤出了“核心圈”。
不过想一想,自己除了给他拍几张照片,似乎也帮不上什么。
于是乎,他又释怀了,让酒保再送两瓶啤酒过来,他也要加入“庆祝”的行列。
这个夜晚很恐怖,慕尼黑到处都传来惊叫声,这起突然的暴动甚至惊动了美国领事馆,代总领事罗伯特.墨菲正在草拟一份发给国务卿的电报。
但是电报大楼被纳粹党占据了,他们不允许美国领事馆使用密码发报,这让墨菲很生气,于是他在凌晨三点找到希特勒,当面与他大吵了一架。
最后希特勒依旧拒绝美国领事馆的要求,不允许他们发送密码电报,不过墨菲并没有显得多沮丧,因为他已经派人开车前往斯图加特。
在这位美国领事看来,慕尼黑发生的事情,必须快速传回白宫,以便做好应对。
暴力在一刻不停地扩张,随着时间推移,不再只针对官员和犹太人,媒体也受到影响。
一支部队闯进了《慕尼黑时报》的报社,他们是打进去的,不由分说便捣毁了印刷机,并大肆破坏。
希勒特知道消息后,勃然大怒,他紧急发布命令,要求所有参加“起义”的部队,都不得破坏印刷厂和各种设备,因为他需要这些印刷厂运转起来,给他们的起义造势。
工农联合党的总部,现在也是一片混乱景象,他们没有预料到纳粹党的行动,即便是作为“先知”的克莱,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切。
原因很简单,他忘记历史上的啤酒馆暴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毕竟他是研究火箭如何获得更大推力的,而不是研究第三帝国如何崛起的。
何况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斯图加特忙碌,这才是他回到慕尼黑的第三天。
“我们的一些产业遭到攻击,但是目前情况还过得去。”
安西正在组织护卫队保卫党产,同时让所有党员,把家属转移到总部或其他工农联合党的据点,目前来看,损失得到控制,至少人员损失不大。
“其他地方都无所谓,主要是几个仓库,特别是城外的粮库,不能有事。
现在我们需要把人手集中起来,特别是护卫队,武器发放完毕后,以总部大楼,粮库和工分商场为据点,布置防线,阻挡那些暴徒的攻击。”
帕尔很严肃地说道,他已经得到消息,暴徒已经占据了慕尼黑大部分机关,他们的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针对自己。
毕竟工农联合党富的流油,他们是最适合的攻击对象,所以几个重要的党产,必须好好守卫,避免被那些暴徒洗劫。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安西显得很有信心,他的护卫队人数众多,而且动员速度极快,现在大部分都配备了枪支,如果仅仅是驻守一些据点的话,难度不大。
何况像总部大楼,粮库和工分商场,这些地方本身就易守难攻,几乎只需要守住大门就可以了。
这段日子因为治安恶化,工农联合党也加强了“军火采购”,他们甚至拥有了许多机枪,甚至还有小口径战壕炮,加上这三处建筑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想要攻破,除非付出极大伤亡,否则连大门都摸不着。
听着安西的话,克莱和帕尔微微放下一点儿心,结果这时候,老赫尔默却跑了过来。
据他说,许多犹太党员被抓走了,暴徒冲进了他们的家里,将他们绑起来押走。
所以现在犹太党员都是人心惶惶,他们迫切希望获得庇护。
“告诉他们,所有人全部赶往附近的据点,特别是总部大楼,工分商场和粮库,带上所有家人,不要管店面了,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帕尔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被抓,其实按照现在的局势,他们应该早早就能逃离。
但是这些犹太同胞们,舍不得他们的产业,想要守在店里,结果就是被暴徒们闯入,不仅店面没保住,他们自己也被抓了。
“你们犹太人是不是都掉钱眼里出不来了。”
安西一直在忙着帮党员们转移,亲眼看见那些犹太党员死活不走的样子。
他们把那些东西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让他们走可以,但是却要求安西和护卫队帮他们连财产一起转移。
这么过分的要求必然被安西断然拒绝,于是他是在那些犹太党员的骂声中离开的。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有点儿幸灾乐祸。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比较好。
尽可能先转移人员,包括党员的家属,德共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也在组织工人保护工厂和家属区,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联合行动,互相支援。
另外那些被抓走的党员,老实说,我们现在没能力解救他们,毕竟我们不知道他们被抓去了哪里,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多余的人力去救他们,不过放心,他们的安全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那些暴徒胆敢发起屠杀,那么巴伐利亚和柏林,会联起手把他们都处理了。
去安抚一下家属吧,告诉他们,我们会想办法的。”
克莱对着老赫尔默说道,目前的局势,他们只能防御,做不到“镇压”。
就这样,老赫尔默离开了,克莱望向窗口,那是慕尼黑市中心的方向。
只见市区里偶有火光和浓烟,暴徒们的疯狂,正在一点点展现。
这个夜晚,对于慕尼黑而言,必然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