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希特勒被逮捕,暴乱正式宣告结束,而这场暴乱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显现。
外国的媒体,纷纷报道此事,只不过他们的报道,颇有偏颇。
一些美国媒体,纷纷称赞这场暴乱,认为这是“人民觉醒”的标志,希特勒在酒馆演说的照片被刊登出来,他的形象,进一步在美国“深入人心”。
之所以这些媒体会支持暴乱,原因是魏玛政府一系列的操作,让德国陷入困顿。
人们流离失所,饥不果腹,几位美国导演甚至还拍摄了电影,讲述发生在德国的惨剧。
这让魏玛政府自然而然地成了“反派”,于是在添油加醋下,敢于反抗的希特勒,形象就显得更加正面。
意大利的媒体,在此事的报道上,就更加“扯淡”了。
此时墨索里尼已经牢牢掌握政权,而卢德克正在他的身边,当慕尼黑“革命”的消息传来,他就立刻给纳粹党造势。
他联系了许多意大利报社,甚至给他们的稿子提供“指导”,在一番点缀下,纳粹党的暴乱被形容为一场“革命”,一场将德国引入正途的“起义”。
所有纳粹党员团结一心,冲锋队奋勇争先,他们与“残暴”的巴伐利亚军警战斗,有人倒下了,后面的人就补上,个个悍不畏死。
虽然他们奋勇无畏,但是军警实在太多了,而且有先进的武器,有更强的火力。
最终,在寡不敌众下,革命失败了,希特勒举着手里的镣铐,在军警的包围中高呼:“德国不会倒下,德国人民终将迎来解放。”
这些明显带有主观渲染成分的文章被刊登在报纸上,老实说,这不像新闻,更像是“小说”。
总之,对于这场暴乱的描述各不相同,各种评论性文章,大多带有主观色彩。
而作为主角的希特勒,此时正被关押在兰茨贝格监狱,监狱的典狱长已经下令把警戒级别调到最高,防止有人前来劫狱。
不过目前来看,典狱长大人有些过于紧张了。
希特勒显得很安静,他被安排在七号牢房,这是一间带有客厅的牢房,算是这座监狱里的“豪华单间”。
从某种意义上说,警察对希特勒并无恶意,监狱的狱警更是如此,他们尽可能地给予希特勒优待,毕竟这个掀起暴乱的首脑,从没有对任何一名警员表现出敌意。
整个慕尼黑混乱了好几天,但伤亡者并不多,或许在这些警察眼里,希勒特只是想掀起一场“不流血的武装暴动”,至于最后与国防军的枪战,更像是意外。
希特勒显得情绪极为低落,他已经知道,鲁登道夫没有死,甚至没有受伤,并且还获释了。
被抓起来的人并不多,比如罗姆,他和一些起义者被关在另一座监狱。
大部分参与者都逃脱了惩罚,似乎巴伐利亚当局并没有太过追究,在希特勒看来,这是冯.卡尔,洛索夫和赛赛尔在为自己的“背叛”而忏悔。
看着天花板,希特勒陷入回忆,他想起当初自己在北德意志时,双目失明的那段日子。
在那个时候,他感到无比绝望,每当深夜,他总是会醒来,他会梦见自己重新看到光明,并投身其中。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噩梦,因为醒来后,他发现自己依旧什么都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随后,他又想起一些悲惨的事情,包括母亲的去世和维也纳的落榜。
失落和绝望的情绪始终围绕着他,于是他拒绝和人交流,甚至不肯进食。
德莱克斯勒前往监狱探望他,这个纳粹党的前主席也是刚刚获释,毕竟调查后警方发现,这个老工人几乎没怎么参与,他只是起到一点儿“辅助作用”。
“如果再继续下去,他恐怕会死。”
当发现希特勒状态不对后,德莱克斯勒与监狱的医生见了面,而那位医生用很严肃的语气对他说道。
“是指绝食,还是伤口。”
德莱克斯勒当即紧张起来,他开口问道,嘴唇有些哆嗦。
他不希望看到希特勒死去,因为现在的希特勒,几乎等同于是纳粹党,
如果希特勒死掉了,那么纳粹党,也将迎来终结。
那是德莱克斯勒毕生的梦想,即便他已经不再掌控这个政党,但对他而言,纳粹党就犹如是他的孩子,没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去。
“肩膀的情况很不乐观,肩部有骨裂,他的那条胳膊,可能会落下一些残疾,比如无法抬高,或者突然疼痛。
不过和那些陈旧性伤病比起来,他绝食带来的风险性更高。
你也看到了,他在日渐消瘦,如果继续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几天,他就会失去呼吸。”
医生摇摇头,他表示希特勒的状况很危险,他越来越瘦了,主要原因,就是他在绝食。
从步入那间牢房开始,希特勒几乎什么都没吃。
其实从希特勒的角度讲,监狱给他安排的“豪华单间”,条件非常不错。
要知道他在提埃希大街的家,面积还不到这间牢房的一半。被加装了双层栅栏的窗户,也比他的家更“透亮”。就连那张铁床,按照希特勒苦行僧一样的习惯,也达到了“舒适”的标准。
他没什么不满意的,绝食并非是向监狱抗议,而是他自己,陷入了“绝望”。
冯.卡尔,洛索夫和赛塞尔“背叛”了自己,军队也“背叛”了自己,他们联起手来,对自己发动进攻,几乎已经成功的“革命”,就这样烟消云散。
说到底,这是“命运”背叛了自己,这次失败的“革命”,给予纳粹党致命一击,他多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就像一些报纸描写的那样,希特勒把所有赌注“梭哈”了,现在,满盘皆输。
于是他陷入绝望,甚至产生了厌世情绪。
德莱克斯勒听了医生的话,沉默片刻,随后扭身回到七号牢房。
他和希特勒隔着铁窗对话,他希望这个纳粹党的元首,能够振作起来。
“我们都需要你,所以你必须给予我们回应。
只不过一次失败,谁还没有失败过?你不能自暴自弃,难道你对理想的坚持,只有这么一点儿么。”
德莱克斯勒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近两个钟头,甚至表示,如果他死了,那么其他人也将“随他而去”。
希特勒最后似乎给了他一点儿回应,但也仅此而已。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来探望希特勒,他们都看到了他的萎靡,所有人都在劝说,但似乎效果不大。
直到那天,赫伦娜来了,她看着希特勒,告诉他自己的丈夫,已经与自己取得联系,他现在身在奥地利,与许多同伴在一起。
希特勒没有给她回应,只是看着窗外,骨瘦嶙峋的身子,好似命不久矣,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仿佛对一切外部刺激,都失去了感觉。
如果不是胸口依旧有起伏,赫伦娜恐怕都会认为,自己在和一具尸体讲话。
砰!
赫伦娜突然给了铁门狠狠一脚,这吓了希特勒一跳,他慢慢转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这个女人。
老实说,赫伦娜并非向看上去那么温柔,她出生于军人家庭,深受美国自由思想熏陶,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射击,骑马,样样精通。
“听着,你这个怂货,我在警察到来前,夺下你的枪,挽救了你的生命,不是为了让你到监狱来绝食而死的。
换个地方死亡毫无意义,我要你活下来,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那些深爱着你,信任着你的那些人。
他们需要看到一个强大的阿道夫,看到一个坚韧不拔的纳粹党领袖,而不是一个消沉的,想通过绝食而死的懦夫。
你要记住,骑士的伟大之处是他敢于牺牲,而不是无意义地死去。
德意志式的浪漫死亡,应该是在战斗中,而不是在牢狱里,像一头猪。”
到了最后,赫伦娜几乎是用骂的,希特勒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如此“失态”,他张开了嘴巴,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置信。
在希特勒的印象中,赫伦娜一直是温柔的,是贤惠的。
她会给小埃贡唱摇篮曲,哄他入睡,然后盖上被子。
她会给自己的丈夫制作美食,并笑着倒上一杯葡萄酒。
他会给客人们制作小饼干,并且精心地包装好,作为礼物。
赫伦娜几乎是所有贤妻良母的典范,但是现在,她却像一头暴躁的母狮子。
“好好吃饭,好好活着,你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德意志依然需要你,那些你的同伴,也在等待着你。
不要让你的这一面再给其他人看了,他们会伤心,会流泪,会失望,因为他们的元首,他们的领导者,不应该是一个懦夫,一个胆小鬼和逃兵。”
赫伦娜或许是气急了,她临走前又狠狠踹了一脚铁门,以至于身旁的狱警,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希特勒看着赫伦娜离开,他依旧没有从震撼中醒来,等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清醒,于是看了看自己已经变得纤细的手臂,紧紧握住拳头。
“是啊,我不能再颓废了,我必须振作,为了理想,为了那些依旧信任我的同伴。”
希特勒自言自语着,随后他踉跄着站起身,走到牢门前,用力地捶打,高呼道:
“给我食物,我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