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的家伙们正在监狱里“反省”,而监狱外面,也不轻松。
巴瑟夫带着几名警官,出现在工农联合党的总部,他们坐在沙发上,脸色严肃。
“说真的,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问题,事实上我们才是暴乱的受害者。
看看我们刚刚拿到的统计吧,有二十六家党产店铺遭到攻击,上百名党员受伤,而且有两人至今下落不明,加上受到暴徒洗劫的公有和私有财产,我们的损失不计其数。
结果你们不提供帮助也就算了,现在还跑到我们这里来,说什么我们需要解除武装,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面对巴瑟夫和警官,克莱显得义愤填膺,这场暴乱工农联合党损失不小,他们现在正忙着善后,结果巴伐利亚当局,竟然派巴瑟夫过来,要求他们解除护卫队的武装。
看看安西等人铁青的脸色,克莱毫不怀疑,如果巴瑟夫再多说几句,恐怕安西会带着护卫队,“送”他们出去。
毕竟大家的心情,现在都不太好。
“对于这个事情,我也是清楚的,我谨代表本人,向你们的遭遇表示同情。
但老实说,上面很担心,因为在这场暴乱发生后,我们发现,工农联合党的武装力量,并不比纳粹党要弱。
冲锋队造成了很大破坏,上面担心,工农联合党也会做出类似的事情,所以要求你们上缴武器,并解散护卫队。”
巴瑟夫淡淡说着,老实说,工农联合党的武装力量,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惊。
在巴瑟夫眼里,工农联合党一直是温和的,他们不争不抢,老实本分地“做着生意”,但是这并不表示,他们就“好欺负”。
暴乱发生后,工农联合党是反应最激烈的非右翼政党,他们遭到了右翼的袭击,但老实说,损失并不算大。
主要原因,是这支政党的武装力量,他们把大炮拉了出来,在高处设置机枪火力点,并快速在据点外修建街垒,以小队为单位,布置防线。
就以这座总部大楼为例,看看工农联合党的布置吧。沙袋在街道两旁布置成步兵阵地,铁栅栏缠绕上铁丝网堵在路中间,大楼上架设有十几个机枪火力点,还有八门战壕炮在院子里布设成炮兵阵地。
巴瑟夫曾经亲眼看到罗姆在军区大楼外的火力布置,老实说,这个纳粹党的陆军上尉,展示出来的实力,还不足工农联合党总部大楼这边的一半。
试想一下,如果发动暴乱的不是纳粹党,而是工农联合党,巴瑟夫相信,恐怕一个整编步兵团的兵力,都未必能拿下这座工农联合党的总部大楼。
然而工农联合党的力量还不止这些,他们还在工分商场和城外粮库做出同样的布置,特别是粮库。
经过上次冲击粮库事件,工农联合党不仅增加了外围的栅栏,更换了厚重的大门,甚至还对围墙进行了混凝土加固和加宽。
他们的护卫队已经可以站在墙头,向外射击了。
与此同时,他们还架设了十几个了望塔,全部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与围墙合为一体,上面可以布置机枪,甚至迫击炮。
说那里是粮库,简直是种“冒犯”,那地方已经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军事堡垒,足够一个团驻扎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真正让巴瑟夫“肝颤”的是,工农联合党的“兵力”。
现在这支政党的护卫队人数,已经达到了数千之多,规模与纳粹党的冲锋队不相上下,这些人大多是退伍老兵,战斗素质很高,这次暴乱中,他们和右翼武装力量在街头爆发了冲突,竟然压着那些暴徒打。
有这么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在慕尼黑存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巴伐利亚当局,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所以巴瑟夫来了,带着任务,也带着焦虑。
“好吧,这件事我们会考虑,但是现在明显不行,毕竟社会并不安稳,我们需要自保的力量。”
眼见克莱和巴瑟夫争执不下,帕尔出来打圆场,他一再表示,工农联合党并没有那么多政治诉求,他们之所以武装起来,完全是“被迫”。
巴瑟夫也知道,仅凭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让工农联合党放下武器的,特别是这个阶段。
于是他表示,他会把工农联合党的意思报告上去,希望下一次商谈,能够有好的结果。
巴瑟夫走了,临行前还摘下帽子问候了一下几位工农联合党的核心成员,他看到安西出去了,似乎在召集队伍,他可不想被扣押在这里。
就像贝格勃劳酒馆里发生过的那样,被人扣押,然后被迫发出自己不愿意发出的誓言。
看着巴瑟夫等人远去,克莱和帕尔站在一起,他们沉默着,似乎都在想着事情。
“我们需要开一个会议。”
“把安西找过来,我们需要开会。”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表达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他们都愣了一下,随后相视一笑。
很快,一个小型会议召开了,工农联合党的三位核心成员聚在一起,他们将要研究一下怎么解决目前的问题。
“两件事,先说第一件,就是关于巴伐利亚当局,要求我们解除武装的事情。”
帕尔开口了,他看了看安西,结果这个“党首”,正沉默着,摆弄手指头。
“不行,绝对不能解除武装,这次之所以我们能够挺过来,就是因为我们有可以抗衡的力量,如果我们赤手空拳,整个政党现在已经完全毁了。”
克莱开口了,他知道希特勒和冲锋队有多么疯狂,这一次政变虽然失败了,但是希特勒必将卷土重来,而冲锋队的暴力,也不可能停止。
“我也同意,我们不能失去武装,否则下一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们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安西自然也是反对的,护卫队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对于这个武装组织,他几乎投入了全部精力。
经济和政治,他不关心,也不太懂,但是舞枪弄炮,他很在行。
所以让他主动解散护卫队,那根本不可能,其实当巴瑟夫提出这个要求时,他就已经在考虑,是用拳头打他的左脸还是右脸了。
“老实说,我也不想解散护卫队,但是我们暴露了实力,巴伐利亚当局现在对政党武装很敏感,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恐怕会采取一些行动。”
帕尔也不想解散护卫队,事实上在这场暴乱中,他深刻认识到武装力量的重要性。
右翼暴徒针对犹太人实施了暴力,但是工农联合党的犹太人要比其他同胞好很多,他们的损失更小,大多数也没有遭到人身威胁。
究其原因,就是他们拥有护卫队这支武装力量的保护。
“其实只需要和巴伐利亚当局搞好关系就行,我们不妨讨论一下,如何能够让他们给予我们信任。”
克莱低头掐着下巴,淡淡说道,安西则是看向帕尔。
他知道,现在是犹太富豪展示人脉和手腕的时候了。
“说容易也容易,我们可以做些活动,公开的活动,支持现在的巴伐利亚当局。
先发表一些文章,阐述对暴乱的谴责,然后支持现任巴伐利亚当局。
接着可以邀请一些政要参观工农联合党的设施,包括武装展示。
最重要的,是和巴伐利亚国防军搞好关系,我想可以聘请一些国防军担任教官,同时与他们做点儿生意,增加互信和利益捆绑。”
帕尔一边思索,一边说着,很显然,他在考虑事情进展的难度。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办吧。”
克莱摊开手,表示支持帕尔的想法,随后他们谈论了一些细节,算是制订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现在来说说下一件事,关于新马克的。”
帕尔拿出几张纸钞,递给克莱和安西两人。
“这是什么?”
克莱问道,他感觉很稀奇。
“柏林发行的新货币,是新任总理斯特雷泽曼主持发行的。
记得名字叫做……哦,地产抵押马克。”
因为巴伐利亚属于自治州,而且慕尼黑刚刚发生暴乱,银行系统反应比其他德国地区慢,所以帕尔拿出的新钞票,让克莱和安西感觉到惊奇。
“有什么用?不过就是换了个票子。”
安西不断摆弄着,似乎对这个东西,没啥信心。
“不,它之所以叫做‘地产抵押马克’,是因为这种货币,是以抵押地产的形式,获得了外国信用支持,主要是英国和美国。
目前与旧马克的兑换比例是1:1万亿,老实说,我很看好它的前景。”
帕尔淡淡说着,他是一个聪明人,特别是对于钱的嗅觉,异常灵敏。
“既然如此,我们也表示表示吧。”
克莱明白帕尔的意思,但是他对金融不是很懂,不过本着相信帕尔的原则,他支持接下来帕尔的提议。
尽管他还没说任何东西。
“因为暴乱,慕尼黑的消息相对滞后,虽然柏林方面发表了通电,但是消息扩散得很慢,而且很多人也对这种新货币充满怀疑。
但我对这种货币有信心,随着新货币的诞生,旧马克将会越来越贬值,所以我们可以取得一个先手,把所有货币兑换成这种新马克,同时大量抛售物资,兑换旧马克,从而大量积累这种新货币。”
帕尔给安西和克莱上了一堂“货币金融课”,但是两个人都是听得半懂不懂。
按照克莱的理解,帕尔是准备来一场“撸羊毛”,只是这次,不是针对魏玛政府的,而是针对新货币的。
因为新的马克,与之前的马克汇率恒定在1:1万亿,这是要稳定货币市场。
但是社会物价可不会“听他的”,所以帕尔准备利用物价差值,大量收购旧马克,再兑换成新马克,赚取差价。
“老实说,我觉得这个方法不错,现在慕尼黑暴乱刚刚平息,整个巴伐利亚都不安稳,如果趁火打劫,是个好时候。”
克莱支持帕尔放手去做,无条件支持。
安西点点头,装作听懂的样子,但是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什么,最后只是拍拍帕尔的肩膀,表示——放手干吧,我看好你。
就这样,帕尔获得了两人的支持,于是他开始运作,按照预估,这个犹太商人认为,工农联合党将在这次货币改革中,至少让财富再增值50%以上。
他有这个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