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帕尔的眼光是对的,他了解更多柏林高层的信息,知道这种地产抵押马克的真实价值。
随着他的操作,以这种新货币为单位,工农联合党的资产在快速增加,一度到了让克莱都瞠目结舌的程度。
不过问题也来了,工农联合党的这一行为,让巴伐利亚当局不喜,因为他们觉得,这个政党太过“疯狂”了。
巴瑟夫再度来访,他表示巴伐利亚当局,准备约见工农联合党高层。
根据他的私人透露,主要是冯.卡尔委员,对工农联合党最近的举动感到不安。
其实想一想,也能理解,工农联合党的发展太过迅速了,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枪有枪。
这个政党想干嘛?他们已经具备了发动一场真正“革命”的实力。
如果有人问起,现在巴伐利亚最大的财阀是谁?
普通人可能还会有一些争论,但是在巴伐利亚当局眼里,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工农联合党。
关键这个财阀还有数千的武装人员,二十多门小口径战壕炮,幸好慕尼黑不是临海城市,否则巴伐利亚当局都会猜测,这个政党可能还有潜水艇甚至战列舰。
“好吧,我们会准时赴约的,毕竟我们也想过一个安稳的圣诞节。”
克莱给了巴瑟夫肯定的答复,之所以这么快就做出决定,是因为克莱对巴瑟夫感到怜悯。
看看这个可怜的巴伐利亚政治审查员吧,记得几年前,克莱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显得精力充沛,说话掷地有声。
但是现在看看,他已经两鬓斑白,样子老了不止十岁。
而且自从纳粹党发动暴乱后,他似乎就没怎么休息过。
巴伐利亚当局现在对所有政党都是一副“我看你有问题”的样子,这让巴瑟夫的工作量剧增,压力也随之而来。
“非常感谢您。”
巴瑟夫也知道,克莱是出于“私人情谊”才答应得这么快,所以他也很愿意透露一些“内部消息”。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巴瑟夫就行色匆匆地离开了,而克莱待在办公室里,思索了片刻,就拿起电话,给身在银行的帕尔打了过去。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帕尔,然后进行一番紧急磋商。
“这是一次很重要的会面,我们必须打消冯.卡尔委员的疑虑。”
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话,帕尔说得很严肃,克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同样严肃地表示同意。
大概在中午时分,帕尔匆匆赶回了工农联合党的总部。
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慕尼黑变得很冷,帕尔是顶着雪回来的,他的脸色,有点儿不好看。
“老实说,我理解他,我们的财富增长速度,的确太快了,最关键,我们没有解散武装。
所以我担心,他们可能会扣留我们,所以必须做好准备。”
帕尔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让克莱感到一丝紧张,但他很好地控制住情绪,表示的确需要做一些准备,但最好不要露出攻击性。
“我们‘取悦’巴伐利亚当局的计划必须提前,这次会面是个考验,但也是机会。
我想经过贝格勃劳酒馆的遭遇,他不可能来我们的产业内参观,不过我们可以邀请他身边的人。
同时也必须和巴伐利亚国防军的人联系,我们必须要示好,很明显,他们把我们看作下一个纳粹党,而且觉得,我们比纳粹党的威胁性更大。”
克莱知道,巴伐利亚当局对他们是不信任的,所以这个时候,必须展现出“善意”。
“究其原因,是我们作为一个政党,但参与政治太少了。”
帕尔喝了一口威士忌,随后发出一声叹息。
克莱沉默了,他没有接话,实际上想一想,他们的确参与太少政治了。
工农联合党,早就具备竞争巴伐利亚议会席位的实力了,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动作,这一点和纳粹党很像,毕竟希特勒一直认为,议会这种东西,只是一个效率低下,且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所以巴伐利亚当局,一直在揣测工农联合党要干什么,随着最近因为地产抵押马克的出现,工农联合党再度资产暴涨,冯.卡尔实在是坐不住了。
这个政党太可怕了,它几乎没有缺点,成员众多,资产丰厚,武装力量强大。
其发展势头的迅猛程度,甚至有成为巴伐利亚第一大党的趋势。
结果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没有竞选席位,也没有展现出任何政治诉求,他们就是闷头挣钱,然后购买军火,培养武装人员……然后继续闷头挣钱。
这个政党让人看不懂,甚至克莱和帕尔,也感觉他们这个政党很奇怪。
“或许我们,的确应该表现出我们是个政党,而不是一个畸形的商业体……”
克莱揉了揉额头,其实仔细回忆一下,他们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除了挣钱就是挣钱,作为一个政党,政治反而变成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是啊,这是一个机会,我们要明确表示,将要参加议会选举,同时表达出我们的政治倾向来。”
帕尔再度喝了一口威士忌,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冯.卡尔去说。
“看吧,我们其实是一个政党,我是说……一个政党,你懂的。”
借着酒劲,帕尔做出一副滑稽剧的表演,克莱看着他,微微笑了。
拿过酒杯,克莱也给自己倒了威士忌,他浅尝一口,随后对着帕尔傻笑,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然后互相指着鼻子笑。
他们都在嘲笑对方,也在嘲笑自己,折腾了这么多年,他们似乎终于醒悟,他们其实是一个政党。
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们必须当着巴伐利亚当局的面表示,我们是一个政党,我们有政治上的追求,我们将要参加选举,成为你们的竞争对手。
是的,这是一个笑话,我们要参加选举,然后在议会里给你们添堵,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打消你们的疑虑。
好笑么?
很好笑,但更多的,是克莱和帕尔也觉得心塞。
于是就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情,他们在约定的日子,前往了冯.卡尔的办公楼。
是的,只有他们两个,加上司机。
当他们出现在大楼门前时,看到了成群的警察,数量足有两百人以上。
他们封锁了街道,设置了路障,甚至还有沙袋堆砌成的街垒。
机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他们两个,这让克莱和帕尔互望一眼,然后摇摇头。
“只有你们两个?”
赛赛尔局长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他看看这两个工农联合党核心高层的来时方向,有点儿不敢置信。
“不用看了,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他们不会跑来包围大楼的,放心好了。”
克莱半开玩笑地说着,随后赛赛尔也是耸耸肩,表示带他们去见冯.卡尔委员。
他没有下达解除警戒的命令。
来到冯.卡尔的办公室,他们发现这位巴伐利亚的实权者,正在擦拭一杆猎枪。
看到两人的到来,冯.卡尔便把猎枪放在一边,随后便让克莱和帕尔,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很抱歉,局面似乎和你们想象的,可能有些不一样。”
赛赛尔告诉了他,这两位是只身前来,放出去的探哨也报告,大街上并没有异常,工农联合党的总部,与往日无异。
所以卡尔对自己的“小题大做”表示歉意,他明白,这是工农联合党释放出的信号。
他们在表示,自己不具有威胁。
“能够理解,毕竟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我希望您能相信,我们并非是一个暴力政党,我们的武装,完全是为了自卫。
暴乱的发生,反而让我们坚信了这一点,所以很抱歉,我们只能表示,我们不会解除护卫队。”
克莱简单地说道,他开门见山,解散护卫队这件事,他不会让步。
“你们的武装力量太强了,甚至对国防军都能造成威胁。
老实说,如果你们能够缩小规模,同时降低武装强度,我可以允许你们保留护卫队,毕竟你们也有保护自己财产的权利。”
冯.卡尔用温和的语气说着,他也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并非是针对工农联合党,而是针对他们现在拥有的武装力量。
对于一个政党来说,他们的规模和强度,实在太“超标”了。
接下来,就是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克莱表示,他们可以用“捐赠”的方式,将一半的火炮和步枪,交给洛索夫将军的巴伐利亚国防军。
“作为交换,护卫队的人员规模不会减少,同时我希望能和巴伐利亚国防军建立起一种互信的关系。
所以我提议,我们可以承包一些他们的后勤订单。”
在达成“和解”后,克莱突然又提出一个要求,这让卡尔和赛赛尔互望了一眼。
“你们真的是一个政党么?”
卡尔用疑惑的语气问道,他感觉自从这两个人进到屋子里,他们就在谈生意,而不是在进行政治上的商谈。
“如您所愿,我们将会参加下一届的巴伐利亚议会选举。
不过我是说真的,我们的确希望和国防军合作,毕竟这是一次彼此了解的机会,我们不是威胁,没有颠覆的想法。”
帕尔摊开手,略带调侃地说道,似乎想表达,我们的确是个“政党”,而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好吧,我欢迎你们参加议会选举,不过我对你们的诚意表示怀疑。
因为我感觉,你们之所以参加选举,只是为了证明你们是个政党罢了,做做样子。”
卡尔捂着额头,他看出来了,这俩人对选举其实兴趣不大,之所以表示参加,完全是为了证明,他们是个政党。
被逼无奈才参加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很多东西可以拿到明面上。
至于他们与巴伐利亚国防军的合作,这个事情卡尔做不了主,他表示,这件事需要征求洛索夫将军的意见,他可以帮忙带句话,看看对方的态度。
毕竟洛索夫才是总司令。
随后双方又探讨了一些事情,包括新货币,以及对柏林的看法。
总之,克莱和帕尔的表现还算不错,他们甚至提出一些非常好的建议,这让冯.卡尔很高兴,最后和他们握了握手,并亲自送他们离开。
“我们真的要交出一半的武器?”
回到车上,帕尔便开口问道,他觉得,这样一来,护卫队的实力会下降很多。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的武器太杂乱了一点儿么。
那些老旧的步枪根本没什么用,他们炸膛的概率甚至高于把子弹射出去的概率。”
克莱笑着说道,随后吩咐司机,快点儿开车。
帕尔愣了一下,但是随后会意,两个人同时在车上笑了。
笑得很张狂,同时也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