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来临了,经受暴乱的洗礼,慕尼黑终于迎来一丝喘息的机会。
人们不再为动荡的社会而忧心,稳定的货币让商业渐渐繁荣起来,笑容开始回到这座城市的居民脸上,看着琳琅满目的圣诞树,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帕尔家按照惯例,举办了圣诞晚会,无数巴伐利亚官员和富翁,来到这所豪宅,人们或载歌载舞,或品尝美食,男人们凑在一起谈论着时局,而女人们则聊着家长里短,顺便炫耀一下自己新买的包包。
与往年略有不同的是,克莱成了人们追逐的焦点,他不再是这种场合的陪衬品,而是站在了“c位”。
这与工农联合党目前的趋势有关,在纳粹党的活动被当局禁止以后,巴伐利亚的政局,已经发生了改变。
工农联合党要参加议会选举了,他们将要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人们眼前。
在晚会的许多人眼中,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现在工农联合党已经具备了不容小觑的实力,在巴伐利亚,他们甚至具备了挑战社会民主党地位的能力,这个政党的许多策略深入人心,特别是中产阶层和工人,对这个政党颇有好感。
“您好,霍夫曼先生。”
一位优雅的女士与克莱打着招呼,正在与几名官员聊天的克莱转过头,发现是温尼弗雷德.瓦格纳。
克莱微笑着对着这位女士行礼,作为一个文化名人,温尼弗雷德在慕尼黑很受欢迎。
不过这位痴迷于音乐的美人虽然年轻漂亮,但却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还有可爱的孩子,克莱表现得很有分寸,并没有表现得过于亲昵,从而让她不远处的丈夫,感到有被冒犯之嫌。
然而这位女士的出现,多少让克莱有些意外,因为相比于自己,她和希特勒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温尼弗雷德是希特勒的支持者和仰慕者,这件事在慕尼黑的圈子里不是秘密,而且她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
据说希特勒发动暴动前不久,还特意前往了拜罗伊特,与这位女士见了面。
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希特勒入狱后,温尼弗雷德曾经对一些官员进行过游说,为希特勒说好话,但她并非一个政治人物。
她甚至连纳粹党党员都不是,最多算是纳粹党的支持者。
所以克莱对她并不反感,事实上从克莱的角度看,这个女人,只是“脑子太过简单”罢了。
两个人没什么太多交集,所以只是礼貌性地闲聊几句,便各自散开了,但是有人可耐不住性子,快步走到克莱身边,说起了悄悄话。
“那个女人很邪恶,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何况他丈夫就在那边,我可不想好好的圣诞晚会,被你搞出的暴力事件而毁掉。”
辛迪略带醋意地说道,老实说,温尼弗雷德太漂亮了,漂亮得让她感觉到嫉妒,所以当其他女人与克莱打招呼,她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是温尼弗雷德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不爽。
或者说,害怕自己的白马王子被拐跑了。
“我知道,谢谢提醒。”
克莱笑了笑,随后便拉着她,直接步入舞池。
今天的克莱非常高兴,所以他难得的,想要拉着辛迪共舞一曲。
乐队非常配合的奉上一支巴伐利亚地方舞曲,克莱跟着拍子,搂着辛迪转圈圈。
老实说,克莱的舞姿有所进步,而促成这一点的,竟然是远在斯图加特的隆美尔。
现在的克莱与隆美尔,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他们会一起钓鱼,一起散步,一起泡图书馆,也会一起喝酒,打牌和参加舞会。
就像克莱之前说过的,隆美尔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他喜欢音乐,喜欢运动,他有很多个人爱好,这一点很对克莱的口味,于是两个人越走越近。
事实上对于这个未来的一代名将,克莱是非常欣赏的,因为只有懂得享受生活的人,才会有更多动力去完成一些奇迹。
在这一点上,古德里安就差多了,他几乎一股脑地把自己扔进装甲车里,满脑子都是机械化,都是快速推进,和隆美尔不同,在克莱眼中,这个“闪电战之父”就是一个疯子,至今还在没完没了给自己写信,尽管克莱一封都没回过。
不是他不想回,因为那些信件太专业了,不仅仅是战略战术,甚至还有兵棋推演和设计图纸,作为火箭研究人员的克莱知道,这个领域一旦涉猎进去,恐怕很难在“拔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有和古德里安一样的“坏毛病”,他不想重复那段痛苦的经历。
克莱已经想明白了,他重活一世,再不能重蹈覆辙,他应该享受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是蹲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反复计算和推敲。
辛迪的腰很软,味道也很香,克莱喜欢和辛迪跳舞,这个小妮子的舞步和自己很合拍,跳起来并不累。
而辛迪也喜欢这样被克莱搂着,毕竟自己的“男友”高大帅气,而且现在还很“有名”,她在舞蹈中陶醉,时不时地向克莱怀里靠过去,她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如果能让她一直这样跳下去,该有多好。
克莱的圣诞过得很快乐,不过随着选举临近,他却快乐不起来了。
形势似乎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好。
在有意或无意的渲染下,希特勒的入狱,反而成了纳粹党最好的宣传语。
就在这个圣诞节,一群施霍宾的画家,在布鲁特咖啡馆放映了活动画《阿道夫.希特勒在狱中》。
帷幕拉开,只见那是一间牢房,小铁窗外飘着雪花,书桌前坐着一个男人,低着头,双手捂着脸,伴随男声合唱《沉静的夜晚,神圣的夜晚》。
接着,一个天使将一株五光十色的圣诞树放在桌上,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希特勒的脸。
这部活动画取得了轰动性的效果,人们开始同情希特勒,毕竟在这个纳粹党的宣传中,他掀起暴动的理由,是为了抵制飞速贬值的货币,是为了替那些死于饥寒交迫中的贫民发声。
所以纳粹党虽然被当局禁止了,但是他们的支持者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在一项由《慕尼黑时报》发布的随机民意测试中,纳粹党虽然没有参选,但是支持者依旧众多,甚至比之前被看好的工农联合党,还要多上一筹。
“我们需要做点儿什么。”
克莱感觉到情况不妙,大选在四月份,而现在还没到元旦,他们还有时间采取措施。
“我反而觉得,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帕尔放下正在擦拭的眼镜,他抬起头,看向克莱,似有深意。
“为什么?”
克莱有些不解,他觉得这是一次机会,工农联合党既然要参选,就一定要取得胜利,至少也要拿到足够的席位,产生政治影响力。
“很简单,巴伐利亚和魏玛政府不合,如果我们占据较多席位,势必会被视为对巴伐利亚有影响力的大党,这样我们会受到柏林方面的压力。”
帕尔不仅经济嗅觉灵敏,政治嗅觉也是一样敏锐。
“难道我们就这样错过一次机会。
毕竟纳粹党被禁止了,他们虽然受到支持,但是却无法参选。”
克莱摊开手臂,他不在乎其他政党,包括社会民主党和巴伐利亚人民党,甚至德共。
他的眼里,只有纳粹党,只要能够压制住这个未来的恐怖政党,那么一切都好说。
“不,我们不能太过冒进了,你不是准备在北德意志发展分部么,如果我们在巴伐利亚做得太大,那么柏林会作何感想。”
帕尔是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深知“猥琐发育”的重要性。
工农联合党如果想要在其他地区发展,势必会侵蚀一些当地原有政党的利益。
加上巴伐利亚和柏林的不和,如果他们太过招摇,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在站稳脚跟前,最好要低调,等到实力足够了,再发动致命一击。
帕尔在给克莱耐心讲解着,政治角逐里面的一些道道。
克莱知道,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帕尔虽然混迹于商场,但是对官场,也并不陌生。
于是克莱放下浮躁的心态,慢慢听讲,最后点头表示,已经理解帕尔的意思了。
他们不必去争,去抢,而且即便占据更多席位,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不可能成为执政党,甚至最大的在野党,都当不成。
与其这样,那么就抱着“重在参与”的目的,一切顺其自然,他们不必花费太多精力在这上面,稳步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们拟定了一个未来计划,克莱将在元旦后,回到斯图加特,加强与国防军的联系,同时把“自由市场”推向其他符腾堡州城市。
而帕尔则加强巴伐利亚的工农联合党力量,尽可能把这个基础盘,做得扎实一些。
这边工农联合党不争不抢,对议会选举的意向完全是顺其自然,但是纳粹党方面,却并非如此。
因为纳粹党已经被巴伐利亚当局禁止,于是包括鲁登道夫和罗姆在内的纳粹党成员,竟然成立了一个新政党,名字叫做“国家社会主义自由运动党”。
他们把这个政党,称之为“换个名字的纳粹党”,所以迅速赢得原纳粹党支持者的拥护。
希特勒对此大发雷霆,他不支持成立新政党,在这个纳粹党元首看来,“从哪里跌倒,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
成立新政党,是示弱,是对巴伐利亚当局的妥协,是对原有信念和支持者的背叛。
但是鲁登道夫和罗姆压根没搭理他,他们坚持成立这个新政党,这让已经恢复元气的希特勒,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而罗森堡带给他的消息,更加剧了他的这一症状。
因为这个从波罗的海来的家伙告诉希特勒,纳粹党,已经走到分裂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