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的小道上散步,希特勒脸色很严肃。
身后的罗森堡始终跟随着,但是他没有说话,而是就那样盯着这位纳粹党党首的后背,似乎在等待命令。
此时的希特勒,心情很不好,因为罗森堡带来一个坏消息,非常坏的消息。
纳粹党并非铁板一块,在自己入狱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明显的分裂。
目前来看,大概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个是由鲁登道夫和罗姆率领,而另一部分,则是由汉夫斯坦格尔,戈林,赫斯等人组成。
现在两帮人已经分道扬镳,鲁登道夫和已经保释的罗姆,组织起一个新政党,准备参加议会选举。而汉夫斯坦格尔,赫斯和戈林等人,依旧坚持纳粹党的重建。
从希特勒的角度看,后者显然更合自己的心意,前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不是帮助,反而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
“他们会分化我们的力量。”
希特勒突然停下脚步,他需要制止鲁登道夫和罗姆,但是这两个人,似乎完全不听自己的。
所以为今之计,就是支持汉夫斯坦格尔等人,迅速重组纳粹党,但是身在牢狱的他,根本无法有效地指挥。
更为关键的是,根据罗森堡的报告,纳粹党如今群龙无首,形成了很多小团体,加上巴伐利亚当局的打压,汉夫斯坦格尔他们无法组织公开活动,这导致纳粹党内形成许多小团体,各自壁垒分明,这样下去,恐怕会迅速分裂。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快点儿出狱。”
希特勒转过头,对着罗森堡说道,但是得到的回答很干脆,他无能为力。
叹了一口气,希特勒继续在小道上走着,不远处是其他囚犯,其中不乏参加暴动的纳粹党人,他们见希特勒过来,纷纷立正敬礼,而希特勒也是微微抬起右手,作为回应。
很快,放风的时间结束了,罗森堡不得不离开,希特勒也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他坐在桌子前,冥思苦想,但是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他必须快点儿出狱,否则纳粹党的情况,会越发糟糕。
“有人来探视,注意时间。”
就在希特勒发呆的时候,狱警的声音传来,希特勒转过头,通过铁门上的栅栏,他看到了赫仑.贝希斯坦夫人。
毫无疑问,贝希斯坦夫人,是希特勒的贵人。
贝希斯坦夫妇,是当初希特勒和埃卡特前往柏林时认识的,当时他们慷慨地资助了纳粹党,特别是贝希斯坦夫人,她介绍了自己几乎所有的人脉,给希特勒提供帮助。
所以对于贝希斯坦夫人,希特勒是充满感激的,他迅速站起身,来到铁门口,用温柔的眼神注视这位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士。
“我可怜的小狼狗。”
贝希斯坦同样用温柔的眼神注视希特勒,她伸出手,穿过铁窗,抚摸希特勒的头,宛如母亲一样,充满了宠溺。
这是他们两个独有的相处方式,贝希斯坦夫人就像看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希特勒,而希特勒似乎也从贝希斯坦夫人这里,找到曾经失去的母爱。
温暖的手,让希特勒感觉很舒服,他用最轻柔的语气,与贝希斯坦夫人说着话,他们没有聊任何严肃的话题,仿佛只是在谈家常。
但是贝希斯坦夫人,告诉了希特勒一个坏消息,埃卡特被释放后,已经病入膏肓,在到达贝希斯特加登不久,便死于心脏病。
他留给希特勒一封信,可能是遗书。
希勒特把信收好,但是没有急着打开,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变化。
在希特勒的心中,埃卡特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曾经要好得不分彼此,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却已经形同陌路。
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贝希斯坦夫人是知道的,他曾经试图让两人和解,不过希特勒已经下定决心,不去理会那个“理想主义者”,他要走强权之路,而埃卡特,并不支持他这样做。
又聊了一会儿,探视时间结束了,贝希斯坦夫人留下一些点心和书籍,便跟着狱警离开。
希特勒回到自己的桌子前,他把点心和书籍放在一边,拿出了埃卡特的那封信。
此时的希特勒,心情是复杂的,他知道,埃卡特对自己是真心的,他倾尽所有来支持自己,即便是弥留之际,也还要留下一封“遗书”,拜托贝希斯坦夫人,转交给自己。
深吸一口气,希勒特把信拆开,结果发现,这是一封长信。
字迹有些别扭,显然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埃卡特的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但是希特勒依然能够认出这上面的字迹,因为他实在太熟悉了。
这封信,可以说充满了感情,埃卡特回忆了两人的点点滴滴,从他们的初识,到前往柏林;从希特勒走向党首之位,再到贝格勃劳酒馆的暴动。
可以看得出,埃卡特是有怨言的,但是他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希特勒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把前几张信纸看完。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站起身,来到铁窗前,看着外面,回忆着过往。
铁窗里的日子很难熬,人会不自觉的,回忆起外面世界的往昔时光。
希特勒也是如此,特别是看到埃卡特的长信后,他觉得,自己这阶段似乎对这个“导师”,有些过于苛刻了。
毕竟他们曾经合作无间,纳粹党能走到今天,埃卡特这个元老,功不可没。
“可惜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和你喝上一杯。”
希特勒终于露出哀伤的表情,他虔诚地低下头,似是对埃卡特默哀,也可能是忏悔,忏悔他对那个人生导师,近段时间的冷漠。
过了一会儿,希特勒调整好心情,他翻开信件,继续读起来。
当“抱怨”过以后,埃卡特终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是给希特勒的,告诉他如何重整纳粹党。
“鲁登道夫是信不过的,罗姆也有自己的野心,你要提防他们,不要给他们夺权的机会。”
信中埃卡特对希特勒提出警告,而这一点,希特勒已经预见到了,毕竟那两个人,现在就在外面忙着建立新党。
“你必须尽快出狱,而出狱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进行审判。
不要畏惧法庭,要相信你的同伴,相信慕尼黑的人民,他们是支持你的,而且据我所知,巴伐利亚的法官里,大多都是具有右倾倾向,他们不会对你重判,而且监狱里也有你的很多支持者。
包括典狱长,狱警等等,他们不会为难你,并且你要争取减刑,这是你尽快出狱的唯一办法,一定要抓住。”
信的最后,是埃卡特列出的一堆名字,这些人都是他在巴伐利亚政法系统的熟人,他嘱咐希特勒,可以安排人进行接洽。
“你永远是我的导师,永远都是。”
希特勒再度低下头,他的情绪有些绷不住了,埃卡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在想着如何帮助自己,可以说,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戴”自己。
如果可以,希特勒真想参加他的葬礼,去看他最后一眼,但是铁窗中的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他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后默默地祈祷,希望埃卡特能够升入天堂。
“我必须出去,必须出去。”
希特勒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知道,想要参加审判,就必须先通过体检,而监狱的医生,一直表示他的身体状况,无法出庭。
如果不能出席审判,他就无法影响法庭,缺席审判永远是一种最被动,也是最糟糕的方式,在他出庭前,他必须说服监狱的医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他来到铁门前,喊来了狱警,他表示肩膀很疼,需要看医生。
狱警立即同意了,他打开牢门,把希特勒放出来,带着他前往医务室,然后独自等在外面。
“你的肩膀又疼了?”
医生示意希勒特坐下,他要给这名“特殊”的囚犯检查伤势。
“不,我觉得已经痊愈了,我的意思是说,我的身体状况,允许我出席审判。”
希特勒没有坐下,而是和医生严肃地说道。
“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我看过你的肩膀,骨折并没有恢复,你需要休息,而审判持续的时间可能会很长,这对你的恢复不利。”
医生表示希特勒的身体状况并没有达到出席法庭的程度,所以他会给他做缺席申请。
“不,我已经好了,我必须亲自参加对自己的审判,因为我要为自己辩护。”
希特勒来到医生身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是医生,我必须为我的病人负责。”
医生也盯着希特勒,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必须为自己的患者负责。
哪怕是一个囚犯。
“我是纳粹党的党首,我要把我的思想,我了解到的真相,告诉所有支持我的人。
所以我必须出席,我要让他们看到,阿道夫.希特勒还活着,他依旧在坚持战斗,他没有软弱或求饶,他是站着的,而不是跪着的。”
希特勒变得激动起来,他开始讲述自己的过去,讲述为何要发动这场暴动,声情并茂,激情澎湃。
“我理解您,也对您的理想和行为,表示钦佩。
但是我依然认为,你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参加庭审,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医生明显也带有右倾情绪,或者说,对魏玛政府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
所以对于希特勒发动的暴乱,他并不感到排斥,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同情。
但他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希特勒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出庭,然而这让希特勒更加激动了。
“我必须出庭,哪怕吊着绷带。
我有14名同伴倒在血泊里,就在我的身边,每当夜里,我都会回想起他们,他们的死,让我感到愧疚,因为我甚至不能参加他们的葬礼。
我必须参加庭审,因为我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阿道夫不能屈服,因为他们,不让阿道夫屈服。”
希特勒也坚持己见,他要参加庭审,不仅要给自己辩护,更要给那些死去的纳粹党员,讨要公道。
“好吧,我可以让你参加庭审,但是你如果坚持不住,可以申请立刻就医。
千万不要硬撑。”
医生最终同意了,希特勒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必须让自己的支持者看到自己,他要当庭发表演说,影响民意,也影响法官。
这是他出去的最好机会,尽可能地缩短刑期,然后来到外面,重组纳粹党。
纳粹党是自己的,决不允许其他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