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苑中,安苡澄这几日彻底被鬼吓到崩溃了,整日蒙在被子中不出来。
一旦有婢女嬷嬷前来给她端茶送饭,都会把她惊吓得哇哇直叫,不敢再上前惊扰她。
“别、别杀我......”
安苡澄把整个身子都裹成了粽子,口中不停地念叨着。
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揭开,将她娇软的身子,彻彻底底地暴露出来,那种不安全感瞬间袭遍全身。
“啊!别、别过来!啊啊啊!”
安苡澄发出了尖锐地叫声,恨不得掀翻整个房顶,只听面前传来熟悉地声音。
“澄儿,是我,别害怕。”
宋云峥满眼心疼的看着她,见她短短几日整个人都瘦脱了相,那张小脸呈现蜡黄色,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温柔地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抚摸着她羸弱的肩头。
虽然这段时日冷落了她,但她毕竟为自己生了双儿女,光凭这一点,不论她做错了任何事情,都不忍心责怪她半句。
“云峥,一定是那布偶娃娃活了过来,你快帮我把剩下的蚕丝布料给偷偷扔出去。”
安苡澄在他的柔声宽慰下,稍微平复了一点心情,看清楚宋云峥的脸,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澄儿,为什么要扔掉蚕丝布料?”
宋云峥满脸不解,这蚕丝布料还是因为她非常喜欢,才顺了一块给她,说是要做女红用。
“布偶娃娃化作厉鬼要向我索命,我明明按照民间禁术照做的,没有给布偶娃娃点睛,它不该活过来才是。”
安苡澄整个人就像是魔怔了般,口中念念有词,跌跌撞撞地想要下床。
稍稍一动,就扯痛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原来......那两个布偶娃娃,是你做的?”
宋云峥猛地推开她,她娇软的身子狠狠地撞上了冰冷的墙壁,痛得眼泪汪汪。
“怎么可能会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诅咒我和我的母亲?难道宋家有苛待你吗?”
安苡澄见自己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深知他向来对自己狠不下心来,顾不得疼痛,哭哭啼啼地朝他身上贴去。
“云峥,对不起......我真的走投无路了,请你原谅我,我真的没有想要诅咒你和太夫人。”
宋云峥得知真相后大惊失色,想不到枕边人居然一心盼着自己死,于是冷漠地将她紧搂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用力地掰开。
“我真没想到,伤我最深的人居然是你。”
说完,倏地起身,气愤地准备扬长而去,想独自冷静下。
从未想过,夏槿初冷眼待他不说,就连心爱的安苡澄也巴不得他早死。
这双重打击,对于向来骄傲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伤害。
“云峥,求你别走。你要是不要我了,我活下去也没任何意义。”
安苡澄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袖角,身子循着惯性扑通跌倒在地,伤口隐隐作痛,甚至能感到一丝冰冰凉凉的血液渗透了衣裳。
“你认为这件事暴露了......你能活到哪一天?”
宋云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眼底透着隐隐怒意。
“云峥,如果我不这样做,你认为我在府中还有立足之处吗?这件事如果捅到太夫人的面前,以她老人家对我的态度,我十死无生。”
“我这条贱命本就不值钱,生死早已看淡。可是泽哥儿和沅姐儿小小年纪就失去了亲生母亲,难道你不怕他们遭到嫡母的虐待吗?”
“这回我承认,确实鲁莽了些。但我实在是迫于无奈,只能走这招险棋。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将来,更是为了你。”
“你这些年来丰功伟绩这么多,为何每次有晋升的机会,你都错失掉了?还不都是因为夏槿初,若不是她待你无情无义,在燕王面前说你的不是,你贵为燕王府的姑爷,这加官进爵的好事本来就非你莫属的!”
面对安苡澄字字句句的泣血之言,全都敲击在宋云峥的心间,深深地戳中了他的痛处。
自从上次陪夏槿初回门省亲,遭到了燕王府的冷眼相待,现成的元帅之位,他都这样毛遂自荐了,可是燕王却当众不留情面说他无能,让他一直怀恨在心。
直到后来,他得知燕王举荐了一位后起之秀为元帅时,便暗下决心,有朝一日迟早要将燕王府踩在脚下,雪耻报仇。
“云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安苡澄很明显感受到他紧攥成拳的手正颤抖着,本来是可以推开自己一走了之,可他却并没有,说明刚才那番话,他听进去了。
“既然你恨我,不肯原谅我,大可以处死我。在我死之前,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我死得其所。”
说着,便缓缓地松开手,无力地垂落在地。
“澄儿。”
宋云峥见她双目紧闭着往后仰倒下去,出于本能的弯腰一把揽住她的腰,贴心地护住她的头不撞到床边上。
安苡澄深知他最吃这套,见他果真对自己心软了,心中窃喜还不是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宋云峥,随便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只要能拿捏住你的心,达成我的目的就行。】
宋云峥漆黑如墨的眼瞳,透着深不可测,心中暗自盘算着。
【以我现在的身份和处境暂时不好对夏槿初动手,既然这个傻女人想为我牺牲一切,倒不如借刀杀人,自己还落得一身干净。】
安苡澄感受到自己身体一轻,躺回了柔软的床榻上,被轻轻地盖上了锦被。
“澄儿,你安心休养,一切等你好起来再议。”
宋云峥一眼便看穿她的雕虫小技,并不点破这层窗户纸,走之前将剩余的蚕丝布料放进包袱中,准备偷偷地扔出府上。
紫玉苑中,夏槿初踩着点前来探望太夫人,见她气色欠佳,却固执的想要出去散散心。
“太夫人,您这身子骨尚未痊愈,不宜过多走动。”
柳嬷嬷搀扶着她,试图将她劝回去躺下,却见她依旧想往外走。
“每次躺下去闭上眼,我都会想起鬼找上门的画面,再这样下去,我这条老命迟早吓没了。”
太夫人对于闹鬼之事,深受打击。
本打算请来道长做场法事,又怕过于大张旗鼓到时候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败坏了宋家的声誉,每日寝食难安,彻夜难眠,一夕之间白头发又增多了。
“婆母万福,既然婆母想出去走走,那我就陪着您。”
夏槿初端庄贤淑地走上前去搀住太夫人,朝柳嬷嬷递了个宽慰的眼神。
刚来到后院准备去园林赏花,老远便瞧见一道急匆匆地身影穿过长廊,脚底生风般朝后门赶去。
“云峥,你这神色匆忙的,要去哪里?”
太夫人见他病刚好转,就到处乱跑,关切地问。
谁知,宋云峥被这猝不及防地一声叫喊,吓得手哆嗦了下,包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云峥,你拿着这个包袱做什么?”
夏槿初看了眼包袱顿时了然于心,于是惊讶地说。
此言一出,太夫人也注意到那个包袱。
本来不足为奇,却从宋云峥略微慌张的神色,察觉到一丝异常,认为这个包袱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