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相对于楚州城战后的坚壁清野,偃武囊兵,再将目光对准于唐宋敌后战场西线的邓州穰县。
继上回唐军保信节度使李雄率北府军北上攻中州后,宋国加强了在西南线的布防,于赵匡胤的战局分析来说,北方刘汉只图个扰境,并不敢真正将骑兵深入宋境。
而南方唐国李煜确是个投机钻营者也,上次是趁宋国贺寿之际在南北各国都送去贺礼之时,李煜突然下令唐军北上,攻了宋人个措手不及,中州守将李涟醉酒守城兵败被杀,睢阳守将王炆不敌唐军出城遁逃不知所踪。
值于此,赵匡胤也清楚李煜遣军北上,心不在扰民;意不在夺城;志不在夺兵。
而是想掠夺各州之地盐铁司,度支司,户部司缴往汴京的三司之税。
南部人口是自北国胡人犯境之时大部分迁往南地,因此南方赋税生产的税务量要远超北方。李煜也正是想通过掠夺这些数量庞大的税资来养唐军精锐。
“将军,邓州穰城为武胜军贾桢驻守!查得此人,确实与睢阳守将王炆素有交情!”穰城外十五之里处,大股身披宋人军甲的部队伫立原地伺机而动。
“好...那便用个王炆,逼贾桢出城!届时他一旦出了城门,你等便各自按计划行事!”
此处微火而明,众将凑着黑处,围在一身着山文将军甲之人身侧,此人正是北府军将首李雄。
“王光要!令你部将所有兵士将军械扔下走在军前!严禁带刀!”
“所有人!丢下军械佩刀!敢有私自带刀者就地处决!”听到李雄的命令,王光要赶忙卸下身上重器,并严令王部军私自带刀。
“怎么回事啊,不是要让我等去攻穰城吗?没个刀我等怎么打!”
“还是头回听打宋人不让带刀,这难不成是让我等当个活靶子被砍?”
“哎呀行了行了!王头不让带,定是有他的道理!”
“让丢就丢!你们哪这么多废话!”
......
且说,此地山丘连绵,掩处众多,亦有多部沿着丘陵地貌埋伏此地,又正值过夜寅时,天地昏黑,各自看不清身貌,只摸着黑领着马缓缓前行。
而邓州穰城之上,因夜已入深,城上的守卫也深感疲乏,又似是感觉唐军不会来攻,所以将军枪立在城楼上,各自靠着城墙瞌睡。即便是上城巡查的巡城卫,也是打着哈欠,看着城上酣睡之人,也不做提醒。
“那是什么?怎么有火把?”巡城卫一行人正想抵着城墙也跟着酣息个几时,有一卫兵起身想去如厕,却发现有几束火把引路,看着这火把的方向,正在缓缓往穰城城门上靠,虽说速度有些缓慢,但这人立马精神一震,突然没了困觉之意。
“有人靠城!快起来!”巡城卫之首听到卫兵的喊话,立刻惊醒起身,看着火把愈发靠近,直接令守卫去吹城营号角。
“有人攻城!全军戒备!快!”
本是带有些酣意,更深夜静的穰城突然变得人喊马嘶,城内营火渐渐如苗四起,各营军士起身拿起刀便往城门赶,只因邓州守将贾桢早有严令,无论何时,甲不离身!刀不离手!这些军士才以如此快的速度,跑到了城门集于一处。
“怎么回事!对方是哪国军队!人数是否得知?”
“将军!此时天暗,我等委实探查不清,不过对方并未直接攻城,而是,全数在城下张望,并无其他动作,看着也不像攻城。”
“不可放松警惕!快去各处传令,弓弩兵尽快上城!”邓州守将贾桢听到城营号声,提着刀便奔上城楼,却在未登城时,便听到城外之人对城上大喊。
“邓州守将何在?快让他出来!我等有话要告知于他!”
“将军!城下之人...”
“可看清他们是哪国军队?”
贾桢上城之后,那军尉还未言语,便急切的往城下探去,这一探,却让他一阵惊诧。
“我就是邓州守将贾桢,你们!你们是何人!为何穿我宋人甲胄?”
贾桢见城下之人皆是身披宋军步人甲,顿时疑心大起,握紧了佩刀对着城下喊道。
“贾将军!切勿放箭,我等乃是睢阳守军,王炆将军所部,我等并非是攻城之人,只来传信!”
“你等要传我何信?还有,王炆在何处?”贾桢一听王炆二字,疑虑消了半处,但仍然谨慎的发问。
“贾将军!唐军卑鄙无耻夜袭我部,我军绕路至邓州界才将他们甩掉!他们正欲明日从邓州内乡,南阳之地北上,请将军放我们进去休整!我等愿与将军一同死守穰城!”
城下的北府军王光要对着城上一阵怒喊,顿时让贾桢警惕起来。
“你要我开城门?我不可拿穰城随意让你们休整,你们说是王炆军部,可有证据?”
“将军且看!这便是王炆将军的虎符!此乃官家所赐,将军下城一看便知。”王光要正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宋军调兵虎符。
“退后!”
贾桢眼见城下之人拿出了虎符,赶忙提起弓箭,又让身侧守将在箭矢上燃火,射向王光要。
却见王光要丝毫未有躲闪,当他看到贾桢对自己引箭又有燃火之时,便清楚他是要以箭火查看自己手中虎符。只过片刻,贾桢手中利箭点火而至,王光要赶忙下马,将虎符立于火前。
“这...确实是我大宋虎符之形...这些人也全是宋军装束,只可惜无法近看虎符雕版...”
“贾将军还是不信?我等也是为官家拼命之人,贾将军若见死不救,我等直接领兵北上,去寻官家便是!”
“将军!若他们去汴京告我们个见同僚不救之过,我等皆无可厚非啊!”听到城下之人要去告状,瞬间有人站不住了,赶忙凑近贾桢想让其下城。
“只有虎符!本将军不能确认你等是王炆军部,王炆何在?让他出来见我!”贾桢见对方态度突然强势,也赶忙镇定下来,想要再试试对方是否有诈。
“王炆将军死挡唐军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也有要事要交待,将军不信可下城一看!我等知晓将军谨慎,皆未带刀入城!将军还怕我们这些手无寸铁之人吗!”
王光要将火把举起,又示意身后众人举火而明,贾桢隔着远处细细探查,确实发现这些宋人军甲之士未曾佩刀。
“传令各军尉!与我出城门一看!切记带刀持枪,城上弓手不可放松警惕!”
贾桢思忖片刻,终是决定下城去看看王炆,至于为什么他要亲自下城,一来是因为他与王炆交好,如果王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自己怎么也得送送他;
这二来,则是因为穰城守军没有一人见过王炆长相,只有他自己识记,所以,也只有他能下去探查对方究竟是否有诈。
“尔等不可妄动!但凡有妄动者杀无赦!我城上弓弩正对着城下。”城门缓缓开启,城外的宋人装束军士在后方却各自阴笑起来,只是这贾桢毕竟眼力有限,否则看清这帮人的阴笑是死也不敢开城门的。
“将军放心!我等知道规矩,没有将军首肯,我等绝不妄动!”
王光要见贾桢开了城门,内心喜之若狂,恨不得立刻动手,但还是强行压着杀人的欲望牵着马缓缓后退。却见贾桢等人谨慎的靠近,后方如有百人,皆手持长枪对准他们。
“王炆呢!他在何处?”
贾桢靠近之后,见这些人确实手无寸铁,渐渐放下了警惕,而王光要直接将手中虎符递给一亲卫随即以臣服之态献给了贾桢,贾桢得见虎符赶忙仔细审查虎符雕版。
“确实是我大宋虎符没错!”
贾桢见虎符雕版与自己手中是一模一样,便将虎符收起,缓缓向前,左右查看着愈发靠近的军士容貌,却仍未看到王炆在何处。
“贾将军莫急!那不是我家王炆将军吗!”
王光要语罢,只见前排军士皆将马身往左右方后进,中间让开了一幽幽长道,却见一人身披宋人将军甲奄奄一息从中道缓出,骑在马背上头沉于地,仿佛就快没了声息。
“你当真是王炆?”
贾桢见此人身形确实与王炆有些相像,穿着又确实是王炆平日里所穿的山文甲,便驱着马缓缓上前。
然,只在两人十寸左右,颓在马背上之人突然抬头,表情狠辣非常,对着贾桢一阵阴笑,贾桢顿时大惊,似是感到已中了这些人的奸计,赶忙调转马头,内心慌乱无比,一时忘了号令城上放箭,却只感后方恐怖之人手持长枪,快马向自己追来。
“你!你是何人!我乃...我乃朝廷命官!你!你不可!......”
只待三刻之余,方才谨慎靠前的贾桢往城门奔命,而这山文甲将军趁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直接纵马挑枪,贾桢话语只到一个“可”字,便停了声息,被枪锋叉穿了喉咙,再无法发出声响,也没了挣扎意识。
“将军!你们!你们根本不是宋军!快回城!”
“回城?来不及了!”
王光要瞬间跃上战马,直接率军去堵门,又瞬时在纵马之际弯身捡起方才贾桢掉落在地的武器,直接斩向回城之人。
“敌军守将已死!杀入城去,一个不留!”
李雄看着躺在地上不在动弹的贾桢,直接掏出怀中红袖绑在头顶。
“虎!”
“虎!”
“虎!”
阵阵高呼齐出,北府军老牌精锐声势震天,喊声直入天际,前仆后涌,冲入了穰城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