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
馒头!
馒头!
馒头!
金陵皇城外远至三十里的泅地,数万降军突然怒起,虽被困兵棘栏围在一周,但站成一方,个个举臂齐呼,俨然是恶及而怒。
“皇甫将军!我宋人降军一直无粮难以为继,我等虽为降军,但也只能战死!不能饿死!
倘若唐帝一直不予我等军粮,要我等活活饿死在这,那我等如何为大唐鞍前马后!”
围兵内的降军见王德指挥使以出面找唐将皇甫继勋交涉,又将喊声提高了几分,个个对着皇甫继勋等人怒目而视。
且说,自宋人降军被围在此地后,李煜将皇甫继勋封为归德朗将,派他驻军此地,并严禁宋人降军营中带刀,皇甫继勋接到调令后便驻扎在此,未敢擅自行动,又时刻提防十二营指挥使作乱,可眼下宋军要粮,倒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军粮之事,一直由户部侍郎冯延己所掌,且调拨军粮亦要有天子首肯,我亦无权将军粮调与你等!”
“那就是要将我等活活饿死?既如此,我等亦不敢保证这些饿军会做出什么举动!届时逼了兵反,亦非我等之责,而是皇甫将军...”
“你这话何意!若降军兵反,自然是你等营指挥使看管不力!还想将脏水泼到我皇甫继勋的头上吗!”
皇甫继勋见此人眼神阴狠,似是在威胁自己,也心生恼怒,拔出佩刀直指王德。
“二位莫起争执,圣上已将龙翔军所部军粮调来泅地,又赐金陵腌肉!是要好生犒劳泅地军!”
二人争执不下时,户部侍郎冯延己突携押军而至,赶忙将剑拔弩张的二人拉开。
“哼!唐帝还是记挂我等的!不像你皇甫将军,自己好酒好肉,却干让我等吃个菜汤活活饿死!”
“混账!你这降将竟敢如此与我说话!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够了!皇甫将军先入帐内,至于王指挥使,赶快去安抚降军兵怒,切勿惊动了天子!”冯延己陡然肃声,再次将二人分开,又将皇甫继勋安置营内。
直至王德入了泅地围军处,冯延己才满脸愁容的走入了皇甫继勋帐内,当下对着皇甫继勋指责。
“皇甫继勋,圣上要你看管泅地军,亦是要你好生安抚,你如此暴戾,不怕激了兵反吗?”
冯延己说完,却发觉皇甫继勋只管吃酒,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顿时生怒,却还未开口,被皇甫继勋打断。
“你等都出去吧,我与冯侍郎有话要谈!”
皇甫继勋将营内军尉全数屏退,又见冯延己身后还有两个押官,便意味深长的用眼神与冯延己会意。
“你二人也出去候着。”冯延己会了意,对着身后二人开口道。
“子澄看出我着急了?你弃武从文后,脾气倒收了不少。”
且说,昔日冯延己为翎卫羽林中郎将时,与皇甫继勋尚有些交情,只是后来改任户部侍郎,力行改革,与皇甫继勋也生分了不少,今日入帐内,既是想替皇帝教皇甫继勋收敛脾气,也是想叙叙旧。
“如若我不来送粮,你是当真要将王德给砍了?你又如何与天子交待?”
“子澄以为那王德是个好货色?切勿被这帮人给骗了!”
“你这话何意?莫非,你已看出了降军有什么诡异之处...”
冯延己愈发觉得皇甫继勋有什么不对,看他的表情,也断定了皇甫继勋知道些什么,但这毕竟是兵家之事,天子亲政后,又权制严明,文臣不得染指军家之事,虽有好奇,但也不便过问。
“按理说,这是兵家之事,如今我既为文臣亦无权过问,不过你切记要替天子盯住他们,
眼下朝臣力主趁宋人北上之时,我大唐出兵吞并南平,泅地军这一处,可千万不能出了祸事!”
“子澄当真不好奇?我还想与子澄说清天子用意...既然子澄无意...”
皇甫继勋见这冯侍郎明明内心好奇,却装着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做给他看,顿时好笑。
“你!天子要你看守泅地军,莫非...别有用意?”
“子澄!将耳朵凑过来...”
皇甫继勋愈发神秘,惹的冯延己也愈发好奇,便也不再思忖其他,将耳朵凑了上去想一探究竟。
而皇甫继勋也左顾右盼,甚至谨慎到起身掀开营帐,发现帐外空无一人,才一脸严肃的凑近冯延己,轻声道。
“子澄啊,金陵燕春楼里的姑娘可真是胸头饱满,那屁股...”
“皇甫继勋!你这是拿我寻开心吗!”
“唉!开着玩笑呢!快过来,我这便说与你听!”
皇甫继勋见这人恼羞成怒,笑意更浓,仿佛在说,今天这个贱我是一定要犯!
“你今天定要与我说个清楚,若是再敢戏弄我,我定要去政事堂参你一本!”
“子澄听好,那帮指挥使...定会造反!而且...用不了几日!”
皇甫继勋恢复了肃神之状,忽然失笑而道。
“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诬告谋反,于我唐制可是大罪,三族不保!”
“泅地军入此地时,便已有四万石粮,区区两万甲兵,怎可在不过一月的时间将军粮吃尽!”
“你是说!他们私藏军粮,而且今日闹事,是故意为之?这是要作何打算?”
冯延己捻须挑眉,双眼凝重,又看向皇甫继勋,有些好奇为何他知道这些却不上报天子。
“既然这些营指挥使是故意为之,那此事必须要让天子知晓!我等不可知情不报,我这便回龙潜山报与天子!”
“子澄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主管户部民制的文臣!你若将这些话传于天子之耳,天子首先可能不会来泅地军,而是先杀你的头!治你的越权之罪!”
皇甫继勋仍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冯延己,看着冯延己一副急切之态,却只在一旁嬉笑。
“那你身为武将,为何知晓他们已有反心,却不报与天子!”
“不是我不报,而是...用不着去报。”
冯延己楞了楞神,旋即醒悟过来。“所以,你刚才对王德拔刀怒斥是装的...天子,也知晓这些人日后必反?那天子从龙潜山调粮过来也是...”
皇甫继勋已然将话暗示到了这个份上,相信以冯延己的才智定然已经猜出个十之八九,也不再言语,只若有所思吃着酒肉,看着帐顶不再言语。
且说,为什么李煜断定这些人必反,因为恰恰是他不敢低估赵匡胤,虽动了些手段让赵匡胤将矛头对准了北汉,但他相信赵匡胤绝对不会放任南国不管,起码,不会作势自己这个眼中钉壮大。
而从楚州返回金陵后,愈发觉得大唐突然得了两万降军定有蹊跷,赵匡胤在历史上虽不至于媲美太宗皇帝,好歹也善于伐谋,算上一代明君,绝不可能轻易被自己算计。所以这两万降军定然有鬼,兵者只是图口饭吃,而李煜若要掌控这些兵者必然要通过能让这些兵者听话的军将,那这些军将里,必然是赵匡胤的覆唐手段之一!
且不说之后会通过何种方式来覆唐,这些十二营指挥使必须要紧紧看住,李煜遂遣皇甫继勋在此驻军,时刻盯着这些指挥使,眼下这些泅地军指挥使定然是想慢慢取得大唐的信任,随后再讨要回军械,届时必然会起乱。
“这些人,迟早要死!只是现在天子还未到杀他们的时候!”
皇甫继勋想着这些指挥使,只觉愚蠢,以为这等诈降的手段高明到人看不出,莫说天子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是自己这归德朗将都看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