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金陵借道文书传至江陵府,南平王高继冲举棋不定,荆州兵马副使李景威劝谏南平王起兵抵唐,由荆东起守,再绕南道袭唐,直驱金陵。
“大王,荆东克守险要!唯西境归州一带尚无国危,可遣李景湉率兵出之,一鼓南下!再接峡州兵要,共赴荆东,以抵唐兵!”
李景威的打算完全不同于孙光宪,孙光宪此刻分析的唐国与南平局势,若是唐国不择手段决意要灭南平,南平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的。不说昔日马楚以十四州兵力死挡唐军,却仍被唐将边镐所灭,如今荆襄三州可用兵力不过三万,向来是要依托北方强国册封才能苟存。
再说李煜称帝后,赵匡胤平南计划后延,为防止北汉刘钧在背后捅刀,遂决定先灭北汉,再取江南,然辽国耶律璟深知北汉国既能作为防宋伐辽的屏障,又能代辽图利中原,遂遣耶律休哥,高勋,郭袭等领兵与汉国合军共抵宋国。
赵匡胤此刻也是被汉辽联军整的焦头烂额,必无暇南顾,所以,李煜要决意取荆襄,南平绝无生还的可能。倒不如先行降唐还能保个富贵官位,更能免唐军灭国后万劫不复。
“大王切勿轻信,李景威!既知南平疲于应战,何故窜动大王兴起战端!又遣汝弟景湉兵入江陵!莫非是蓄意谋反?”孙光宪稍显犹豫,立刻严词相对。
话说,李景威究竟会不会谋反,孙光宪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李景威是宁死不屈,要以死全名节,然孙光宪不敢如此,朝堂下众臣亦不敢如此,既是久知南平国完全是处于犄角旮旯之地,又无天势称霸,而又食南平俸禄,只是想着图个富贵,少于图谋助高家称霸,况且图了也称不了霸。
“寡人知李将军忠于南平,忠于荆襄!断不会行谋逆篡位之举,眼下...眼下...眼下寡人也...”
“大王,依臣之计...不如修书传至宋国景陵,请宋将李处耘出兵与南平共抵唐国!”中书吕文锦见南平王已乱阵脚,毫无腹案,便出言劝谏。
“这...寡人亦觉着可行...孙光宪,你意当如何?”高继冲只稍缓片刻,又将问题抛给近臣孙光宪。
“大王啊...可别忘了...宋国一直图谋荆襄广粮之地!请宋军入境,无异于与虎谋皮!届时驱走了唐军,恐怕...引火烧身!”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寡人来看,孤不如将南平让给他唐宋两国,让其自行相争,寡人带家眷...投靠西蜀得了...”
“大王!唐国遣使来江陵了!”
“快!快传!”
且说高继冲本是要丢了荆襄自去逃命了,又闻唐国肯送来使臣,又觉此事或有转机,再次看向判官孙光宪。
“唐国肯送来使臣!便是真心伐宋,大王已无忧矣!”孙光宪赶忙轻声安抚道。
众臣安声后,时有一人,身披锦衣玉袍,手持佩刀,昂首挺立没入堂内,孙光宪观此人玉袍内有紫显现,立刻大喜,只因唐国官制除却皇族,百官朝服皆以紫为尊!这说明此人官职必为唐国三品之上,在朝中又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却说唐国使臣径直褪袍,后裸官服对南平王高继冲行君臣之礼,这礼仪倒是让高继冲有些惶恐。
“外臣乃唐国御史大夫,兼领中书,奉太子詹事陈乔!奉大唐皇帝陛下亲令,前来朝见大王,与大王修好共伐宋国!”陈乔虽拱手作揖,但孙光宪发觉此人阳直威立,眼中桀骜,膝盖莫说跪地,就是前倾都未有一动,但随即清楚此人贵为唐国二品大官人,又身为唐帝近臣,自是有高傲之处。
“陈乔!你是唐国名士陈乔!唐帝居然如此重视与南平之交,竟派这等名士...”吕文锦见来人自报姓名,顿时有所敬畏,南方陈乔之名,多有人知。
“你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是唐使陈乔!”李景威仍未放下警惕,无论眼前之人是真是假,大开江陵国门让唐军借道都是无比荒唐的事情,哪怕是不敌唐军,也不能白白让唐国进了南平大门。
“此乃我大唐皇帝陛下亲赐腰带!请尔等观之,且乔与江陵杨子禄早有结识,如若不信,可让子禄为我作证!”陈乔又拨开身袍,将腰中玉带显出,孙光宪有观此人明显缠着腰带表情高傲些许,又左右挺腰,着实有趣。
“你既为唐使,此次入江陵,可是有话要传于寡人!”
“若外臣猜的不错,诸位定是在商讨拒唐之策!陈乔可以自身名士身份担保,我大唐皇帝志在北,而非南,绝不会对南平三州之地有所图谋!”
“那陈先生此次入江陵是要...”
“以已为质!请大王由荆东之路始,广开城门!切勿抵挡,并在此待我大唐皇帝亲自领兵过江陵道伐宋!”陈乔立言威喝,又将眼神递给了孙光宪。
......
且说,陈乔出使南平一日后,唐帝李煜遂亲率三万龙翔军,又以李怀瑾为先锋,发兵西进,然李怀瑾以战争之需索要军械之时,李煜又以宋军体弱,不便长涉为由将其拒绝,使其领无刀之兵西进。
李怀瑾也深知李煜仍未完全信任自己,但又清楚,真到了复州景陵城打起来,李煜还是会将兵械交付于泅地军,届时泅地军拿了兵刃与李处耘的景陵军里应外合,必然重创李煜。
再说留守京城的韩熙载,潘佑等人在政事堂理政,而汤悦,汪焕自知无法掺和韩,徐两派斗争,又在堂内无理国实权,遂干脆告病出城,溜起了青楼。
“佑直,这征南平本就事小,咱天子缘何也要亲征?”汤悦举杯敬向汪焕,又对其询道。
至于征南平确实是事小,然李煜仍坚持要亲征,必然有自己的目的。
“汤大夫啊...天子亲征之意还不够明显吗!”汤悦是性情中人,饮酒三度直呼汪焕别名,可汪焕毕竟比起汤悦官小二品,还是要尊称一声大夫。
“此次天子亲征,目的必然是不可告人的,于焕来说,只猜得一二。”
“佑直不必自谦...依我来说,徐铉之才,未必在佑直之上,快说与我听,天子缘何亲征?”汤悦环顾四周,发现并无朝臣,遂贴近汪焕二次询道。
“天子亲征,多人所知的便是要暗示朝臣,天子确有北取宋国,问鼎中原之志。”
“这个我自然知晓,我是想知道些天子不为人知的...”
“汤大夫,此次唐国假名借道,意图吞并南平,只派军将断无诚意,若天子亲征,必然也能让南平信服,天子确实属意攻宋!”汪焕举杯不饮,似笑非笑而道。
“这个...也不难猜啊,佑直,你还知道什么!不可对我有所隐瞒!”汤悦愈发心痒,此刻他也知道了汪焕指定是猜出什么大事了,见四下无人,硬是贴着汪焕身侧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汤大夫...切记今日之语,不可言至他人...”
“哎呀快说!神神秘秘的!我汤悦的为人你还不放心吗!”汤悦愈发着急,甚至直接不顾体面拖了华服将汪焕搂至耳边,场面看着是及其暧昧,倒是让楼里的姑娘都一些语塞。
“焕怀疑...圣上此次亲征,是要亲手杀一个人!”
“天子要亲手杀人?佑直,你说的……该不会是李元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