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嬉笑怒骂之间,湛蓝的天空竟卷起了阴云,天色开始变得晦暗,只一转眼,便乌云压境,黑云密布,看似又一场暴雨即将袭来。
齐元昊归心似箭,直接弃了马车,骑着自己的快马一路狂奔,想要在大雨之前赶回西郊别院。
可人还未到,便看到陈皮在门口焦急地踱来踱去,见到他犹如见到了救星:
“二爷,杜姑娘……不见了!”
齐元昊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急声问道:
“怎么会不见?不是安排着人看着吗?”
“今日王爷您不是吩咐小的去准备拜堂的东西,待小的回来后,照顾杜姑娘的丫鬟便说,午后宫里来人了,说召杜姑娘进宫一叙。杜姑娘是自己上的轿子。”
齐元昊面色惨白:“哪个宫里的?那个丫鬟呢?”
一个眼泛泪光的丫头战战兢兢地说道:“那公公只说是宫里的,之后他便与杜姑娘单独说话。没多久,杜姑娘便跟着他上了轿子。噢,那个轿子的轿帘,是绛紫镶金丝的……”
绛紫镶金丝,是永福宫!
他正欲翻身上马,突然见到不远处有个气喘吁吁地身影,正向他这处跑来。
是阿金伯。
他对着齐元昊喊道:“二爷,我们老爷好像出事了。”
齐元昊神色一凛,拉着马缰控制马头冲出去:“说!”
“老爷今日被宫里叫过去了。他临走时,对我说,若两个时辰未归,便让我来此通知您!”
宫里!
又是宫里!
齐元昊咬紧下唇,对着陈皮说道:“你速去通知元喆!”
杜若被永福宫接走,此事必是嘉贵妃徇私报复,她的性命堪忧!现在又加上了骆子楚,他竟有种肝胆俱裂、一搏生死的错觉。
大雨骤下,可他顾不上这许多了,扯了下马缰绳,便扬鞭飞驰,向着皇宫的方向进发。冰冷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脸,让他终于意识到,在这暗无天日的上京,他已然是如此渺小。
留行守在宫城外,对着齐元昊说道:“是永福宫。”
齐元昊将马缰绳、霁月剑递给了留行,任由雨水滴落他的脸庞,转身便走入了宫城之内。
衣袍被雨水打湿紧贴在他的身上,可远去的背影依旧如玉树一般坚挺,每一坚实的脚步踏在青砖地上,溅起一片水花,似万千落英为他悲壮地送行。
杜若面前黑漆描金莲花木盘之上,放着三样东西。
白绫、鸩酒、匕首。
嘉贵妃端在殿中,面色略显憔悴但气势十足:
“本宫念你是个女儿身,留你全尸。你自己选吧。”
杜若只一怔,很快便恢复了如常神色:“贵妃娘娘,不知民女犯了什么错?娘娘赐死,可民女总要死个明白吧?”
今日永福宫里的公公来西郊别院,她便觉得有些不对。但小公公说骆子楚在永福宫,杜若若是执意不去,只怕骆子楚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便不好说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她不得不心一横,上了宫轿。
骆子楚对她有恩,又是齐元昊的至亲,杜若不能见死不救。
哪曾想,这嘉贵妃像是失心疯了一样,见面便送上了“大礼”,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嘉贵妃满肚子的委屈和怨毒,正愁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你和齐元昊设计陷害平南侯府世子,你以为本宫不知?!如今燕青要问斩,齐元昊竟然连平南侯府都不放过,好狠毒的心!”
嘉贵妃高扬起头,俯视着杜若冷冷说道:“若不是他做的如此狠绝,本宫也不会对你下手!你要怨,便怨齐元昊吧!”
杜若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燕青作恶多端,他有今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平南侯府更是怨不得定王,若平南侯真的洁身自好,齐元昊又如何能拿的出确凿的罪证?”
嘉贵妃气急:“嘴硬!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为他说话!也好,等收拾了你,本宫自会去收拾他。你们一起下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嘉贵妃今日是一定要诛杀杜若的,但绝不是因为燕青之事。
她从燕青的口中得知,燕青竟然将杜世安之死的秘密告诉了杜若,甚至连燕家谋害先太子一事都袒露得干干净净,她简直是要被这个猪脑袋给气死过去!
如今燕青要问斩,平南侯要获罪,但他们还指望着自己为他们撑腰,等待日后的翻身之机,自然也不会泄露出去。
可杜若不是,她如今与齐元昊走得如此之近,她断不能活在这世上!
杜若心中亦明白嘉贵妃杀心已起,她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为自己寻求生机:
“民女无罪,民女凭什么要选?!”
一旁的芳若姑姑冲了上来,左右开弓,给了杜若两巴掌:
“大胆!竟敢对贵妃娘娘不敬!”
杜若的嘴角立刻便流下一丝血迹,脸颊开始红肿。饶是如此,她也不曾低下头来:
“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选!我若死在这,定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嘉贵妃气急反笑:
“牙尖嘴利的丫头!你以为你看中的定王,是什么天之骄子?呵呵呵呵,他不过是圣上和一个卑贱的商女生出来的贱种罢了。陛下仁慈,就当是一条狗养在身边。”
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慢慢地踱步到她的眼前,纤纤玉手捏起杜若的下巴,轻蔑地说道:“你和他那死鬼母亲一样,卑贱!”
“小禄子,把毒酒给她灌进去。省得脏了我的大殿。”
“是!”
芳若大手从杜若的背后牢牢束缚住她,小禄子已经狞笑地捏开她的喉咙,试图将鸩酒灌入杜若的口中。
杜若紧紧抿住双唇,用尽全身力气,憋地满目通红。
危急之刻,突然从殿外闯进来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直冲到杜若身旁,将小禄子一把推开,并跪了下来:
“母妃!母妃住手啊!!”
“喆儿?……”
嘉贵妃转脸看到自己的儿子跪在殿上,小禄子正倒在地上不敢吱声,瞬间怒火上扬:
“你们守在外头的是死人吗?为何放四殿下进来?!”
“给我动手!”
元喆一听,立马起身推开芳若姑姑,一把护在了杜若的身前。他张开大手,怒视着嘉贵妃:
“母妃,你素来仁慈,父皇都夸您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母妃,今日你为何如此疾言厉色,要取杜姑娘性命?”
嘉贵妃不想在儿子面前失掉仁爱,她缓了缓心神,试图劝告元喆:
“喆儿,你还小,你被她的外表蒙骗了。是她与老二设计陷害燕青,如今,燕家完了,你姨母和你表妹该怎么办?她们……可是你的亲人啊!!”
“母亲,不可能!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杜姑娘为人善良、正直,是个极好的姑娘。表哥,他是咎由自取!”
“放肆!元喆,你竟为了个外人,如此说你的表哥?!今日,本宫更是不能放过这个狐媚子了!”
嘉贵妃示意殿中内侍将元喆拉走,可终究是忌惮他的身份,不敢下大力气。元喆死死护住杜若,红着眼眶叫道:
“母妃不要!今日若是一定要杜姑娘的命,便也一并拿走我的命吧!”
“你这个逆子!!你忤逆不孝!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了你,又抚养你至今,你便是这般对你的母亲?!”
嘉贵妃亦是红了眼眶,震惊无比。
她这个历来孝顺,凡事都想着自己的贴心儿子,此刻却像看仇敌一般,看着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掉进了冰窖里,无比寒凉。
元喆愈是护着杜若,她便愈是嫉恨!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破坏了我们的母子感情!将四殿下拉出去!!将这贱人给我打死!”
“母亲~~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