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内,燃烧的木柴时不时劈啪作响,散发着淡淡的芳香,橘色的火光让白昔和程依依的脸上都添了些红晕,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程依依思忖半天,最终开口道:
“小妹妹,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白昔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程依依,没有疑惑,没有不解,只是满眼的拒绝。
程依依有些局促的将手放进了口袋,摸到里面坚硬的凹凸有致的东西后,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我想你应该不想再回到你之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吧。”
说完这句话,她便发现身边的孩子目光中闪过一抹杀意,但她并没有停下:
“你应该明白,那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然白昔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那是我长大的地方!”
程依依被白昔的话一噎,但看着身边姑娘瘦瘦小小的身体,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开口:
“你本来应该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吃饱穿暖,应该接受良好的教育,有群一起奋斗的小伙伴,不应该受人折磨……”
白昔突然觉得告知原主这一切的女人其实有些天真的残忍。
若是对一个普通的遭受各种折磨的孩子说这些,对方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欣喜,而是不相信,甚至于会因对方侮辱自己心中的神而激烈反抗,而且……就算是相信了对方的话,也定然是崩溃的。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他长久的信念突然崩塌,只会觉得世间所有一切都是骗局,想到自己之前遭受的一切,便会越发愤怒,进而出现激进行为。
白昔觉得当初原主知道实情后,估计也是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然她也不会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后却选择死亡。
“你们本来是世界的希望,可如今却一个个遭受磨难,是我们这群成年人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们的错……”
程依依见白昔只是木呆呆的看着前方的火柴,开始诉说自己的愧疚。
“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是吗?”
白昔突然的开口,将程依依从悲伤中拉了出来。
程依依眼中含泪,轻轻点了点头:
“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白昔确定此时此刻对方是真心的,可是她又不是没听到对方和那位孙劲的对话,若是自己跟两人离开,定会陷入另一个囚笼。
诚然原主想要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根据她的观测,眼下对方还活的好好的,与其去找原主的父母,倒不如先把那庄园的事情解决。
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想着依靠政府,毕竟这群孩子,真的不能再受到一点点伤害,而且这般庞大的孩子的数量,政府真的不知道吗?对此她是怀疑的。
白昔深深看了眼对方,站起身,撩开了厚厚的门帘,示意程依依出去。
程依依有些不明白,为何明明刚刚两人还聊得好好的,眼下怎么又变成了这副冷冰冰的样子。
见对方不离开,白昔仍旧固执的撑着帘子。
竹竿似的胳膊撑起厚重的门帘,却没有一丝抖动。
最终程依依还是有些不忍,站起身,接过了白昔手中的帘子,说道:
“你想一想,若你不随我离开,很有可能会再次被抓回去。”
白昔没有回答,而是转身朝床的位置而去。
程依依只觉得手上一沉,目光看向小姑娘纤细的背影,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件事需要和队长商量下才好。
不多时,李叔带着一身沙土出现在了门口,看了眼一步三回头的程依依,对着白昔问道:
“丫头,程小姐和你说什么了?”
说着李叔便朝房间中的衣柜走去,准备拿件换洗的衣服去栓子那边洗澡。
当然他早就做好了白昔不理会他的准备,只是随口问一下,若是真的想知道,定然还会去问程依依。
出乎意料的是,白昔却回答了:
“她想带我走。”
白昔说着盯着身体微微一僵的李叔,问道:
“你也不要我了吗?”
李叔猛地转过身,快步冲到床边,一把将白昔抱在了怀中,身子有些颤抖,语气中也带着哽咽:
“没有!我没有!”
好似是在对白昔说,又好似在透过白昔祈求其他人的原谅。
白昔倒是没有被当替身的羞辱感,毕竟眼前这位对她确实不错。
不过很快白昔便将自己的脑袋从对方的怀中挣扎了出来,拍了拍自己脸上的沙子,去找水盆,将其洗掉。
李叔见罢,哈哈一笑,拿好衣服,便快步跑了出去。
白昔看着上下翻飞的门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是绝对不会跟着程依依离开的,所以李叔这边是个很好的选择,而且到时候就算真的想要离开,也可以以自己想去找父母为由离开。
不过她算好了一切,却唯独算不透人心。
当天晚上,白昔还在睡梦中,便察觉有人摸进了她所在的帐篷中。
她现在所住的帐篷属于李叔,而李叔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且打呼噜,不好意思和白昔这个小丫头挤在一起,便去了栓子那边,这件事情村里人都知道,故而来此之人的目的定然便是冲着她。
然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白昔忘记了她还是个身体孱弱的七岁小姑娘,手中的匕首刚扔出去,便察觉到一股困意袭来,随后她便扑通一声晕了过去。
“队长……”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程依依的声音。
既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她也便不再担心,毕竟程依依一行人留着自己还有用,便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
孙劲伸手捂住被匕首划伤的胳膊,看了眼地上的白昔,对着程依依说道:
“抱上她,快走!”
程依依虽心软,但身体素质也确实过硬,麻溜的将白昔抱在怀中,对着孙劲开口:
“队长你没事吧。”
孙劲从怀中摸出一捆纱布,随意止血后便示意程依依跟上自己的步伐。
白昔是被热醒的。
看着头顶炽热的太阳,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沙土味,她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又一次回到沙漠,让白昔本就不爽的心情,瞬间更加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