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贫上了琼楼。
他终于再次见着了任凌云。
——一个看起来马上快要死了的人。
他一看到了这个人,心中马上有两种感觉。一是紧张,这些年来,是这个人一直带着他,从当年的仰仪到后来的亲近,这人的过人之能仍给他相当震撼和神秘的感动,到现在仍未能完全改变过来。
这个人是他的师弟。
而今天,他却是来对付他的。
所以他感到紧张。
一如平常,他觉得紧张的时候,就呼吸。深呼吸。
另一种感觉是,愤怒,异常的愤怒!这个人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就是死不了!既然这个人就是不死,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六亲不认!
他不死,他只好提早结束他的痛苦。
他决定杀了他。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上来的。
随行的还有七个人。
其中四个正是他的心腹:何仁、吕孝、张顺、苗义。至于另外三个,竟是三个谁也没有见过的生面孔,这三个人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冷硬,脸上连一点笑意都没有,敢情是脸上罩上了一层人皮脸具。
这三个人如果不是跟着王副楼主上来,只怕已在楼外几十丈已给人截下来了。
任凌云身边当然也有人,三个人:唐词、白一刀、狂笔书生。就只这三个人,没有其他人,这就让王贫刚进来时,很是惊讶,怎么就只有三个人?
很可能有阴谋!
不过事已至此,万事俱备,已没有回头路了!
王贫已做了完全的准备,他所带的人手,当然不只是跟在身边的这几个。
王贫上来之前,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可是都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一走进来,一与任凌云相视,任凌云鬼火似的双眼,直接像寒冰一般的看向了他!
任凌云上来就道:“你是来杀我的,是不是?”
单凭这一句,王贫就知道自己再假装下去,也是没有用的了,更没有必要了。
对方洞透世情的双目,已洞悉一切。
这倒是省了在虚伪的装腔作势了,所以他问:“你是如何知道的?又凭什么能知道?”
“因为你的手。”任凌云道。王贫心下一惊,“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任凌云道:“你我师兄弟这么多年,我已很了解你,你每当想杀人的时候,就会把手下意识的握的很紧,你是来杀我的。”
王贫听了忽然笑了,“看来,师兄弟做久了,什么习性,都逃不过对方眼里。说实在的,杀你这样的人,想不紧张都难。”
王贫话声一落,唐词三人立即就紧张了起来。
任凌云却仍然很冷静,“你倒是直接承认了,这么说,你已经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我很了解你,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做的。”
王贫冷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了解我,殊不知我也很了解你!此时的你已是强弩之末,是一只掉了牙的老虎,已逃无可逃,躲无可躲,看起来很冷静,只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弱小罢了。”
任凌云道:“听起来你好像真的很了解我。”
“实话告诉你吧,你已经变成了现在这种德行,侠盟上下,实际都已经被我所掌控,除了你身边的你这几个,没有人再会来帮你了,所以,你今天死定了。”王贫狠道。
任凌云道:“你真的一定要我死?”
“你非死不可,”王贫道,“我本来打算等你毒发而死,但谁让你总是一直死不了。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天,我就一天不能主掌侠盟。”
“侠盟本来就是我一手建立的,”任凌云淡淡的道,“本来就没有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贫突然狂笑,然后脸上一狠,“侠盟是你一手建立的不错,但自古以来任何事物都是能者拥之!你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碍事的废物,活着已会碍眼,既然如此,我就要把侠盟从你的手里夺过来!”
“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小人。”任凌云道。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王贫冷笑道,“我本来就是小人不是君子,在这时代,当君子,如同自寻死路。君子多给小人所害,我喜欢害人,不许人害我。只要最后能得到我想要得到的,谁又会认为我是个小人?成王败寇,只要杀了你,我就是枭雄!”
“枭雄?”任凌云说,“就凭你?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
王贫冷笑道:“随你怎么说,我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理论的。”
任凌云道:“你一定要杀我?如果我主动把位置让给你,你会不会饶我一命?”
“你在求饶吗,恐怕现在已经晚了。”王贫摇头冷道,“我已经图穷匕见,没有回头路了,现在每一个投向我这边的人,他们都在看着我,饶你不杀,他们会怎么想?他们都在等着你突然暴毙的消息,从这里传出去。”
说罢,王贫脸上神情变得更狠,“另外,我也绝不会饶你,我怎么会饶恕一个,我恨之入骨的人。”
“原来你如此恨我?”任凌云道。
王:“没错,我就是这么恨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任凌云道:“你为什么会如此恨我,我欠了你的钱?欠了你的情?算计过你?还是抢了你的老婆?”说着任凌云摇了摇头,“没有,统统都没有。不但没有,我还把你当成了情同手足的兄弟,与你并肩作战,一起联手退敌征战杀场。”
“你本没有理由杀我的。”
唐词突然冷道:“谁说他没有,他嫉妒!”
“他嫉妒你比他强,嫉妒你比他有才华,嫉妒你比他能成事。他其实是个容不得人、又小肚鸡肠的人,他恨一切比他有能力的人。他空腹野心,却一事无成,目空自大,却一无是处。”
说着唐词盯着王贫冷笑了一声,“所以他才会这么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任凌云看向了唐词,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竟比我还了解他。”
唐词冷道:“我当然了解他,因为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人。”
任凌云又看向了王贫:“这么说,走到了这一步,全是嫉妒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