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看到这个夏允彝与自己相仿年纪心中高兴,这家伙二十多岁,正是满腔热血的年纪,撺掇一下肯定能上街游行。
赵和估计的很对,夏允彝在三十多岁的时候,还能联合一帮读书人去烧阮大铖家的房子,更不要说现在这种愤青年纪了。
夏允彝与赵和互相施礼后,孙廷龙笑道:“彝仲贤弟,我这个表弟表字谷丰,年纪比你小上两岁,你称呼他贤弟即可!”
夏允彝点了点头,问道:“谷丰贤弟得拜名师,为何不在家温习功课?跑到苏州这里来了?”
赵和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在常熟就听说苏州府学人才济济,原本想来拜访各位师兄!但那知道刚到苏州,就听到一件大事,所以特意跟着表哥来府学,想要问问诸位师兄,田吉搞出的新政是不是苏州学子的共识?”
孙廷龙原本还想客道两句在传瞎话,但没想到赵和这么急,刚来就要煽动这些学子上街。
夏允彝不知道赵和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新政?什么共识?弄得夏允彝一头雾水。
夏允彝看向孙廷龙,询问是什么意思,孙廷龙没办法,只好说道:“贤弟,昨晚愚兄听说一件事情,长洲县令田吉有意上疏朝廷,在长洲县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
孙廷龙这句话如同霹雳一样,夏允彝瞪着眼睛问道:“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就轮到赵和演戏了,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就是取消士人不纳税不当差的特权,以后和那些农户一样照章纳税、服徭役!”
赵和这句话如同往粪坑里扔了一颗炸弹,夏允彝大声骂道:“田吉,你这个士林败类,国家罪人!”
明伦堂这里很多学子出出进进,夏允彝这么一弄马上引起众人的注意,纷纷停下脚步询问夏允彝出了什么事情。
赵和一看机会到了,赶紧爬上一处高台,然后大声说道:“诸位府学的师兄们,小生是常熟人,老师是常熟钱牧斋!这次原本与一帮同学来苏州会友,但是昨天在酒楼与长洲县令田吉的公子起了冲突。原本就是一件小事,但那知田公子仗着他爹的势力,将小生几个好友抓进县狱殴打,同时大放厥词,要打死我们这些苏州臭老九、南蛮子!”
相传元朝时期蒙古人将南方汉族人分为十等,分别为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读书人排在第九位,所以民间很多人对读书人蔑称为臭老九。
其实臭老九这个词出至元末,当时朱元璋等起义军为了给元朝统治者扣屎盆子,将四等人制度细化,搞出了十等人制度。
不过到万历年间已经过去二百多年,人们早已经忘了臭老九这个名词是怎么来的,只是记得这是个侮辱读书人的名词。
明代读书人这时还没有被满清阉割成奴才,心中还是有一股血性的,现在听赵和讲田吉的儿子竟然侮辱读书人,气得一个个大骂:“什么?田吉他就不是士人了吗?”
“走,咱们去长洲县问个清楚!”
赵和看到士气起来了,但还要再加一股火,因为人群中还有一些老成持重之人没有说话。
“诸位,除了这件事,小弟还听说田公子透漏出一件大事!那就是田吉准备上疏朝廷,在长洲县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
在场的都是读书人,并且还都是秀才,其中也有像孙廷龙这样的举人。按照科举规定,成为秀才后就可以免除本人的钱粮徭役,成为举人就可以免除全家的钱粮徭役,所以赵和这句话可实实在在触动了在场诸生的灵魂深处。
读书不管什么朝代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大家都苦读十多年为的什么?不就是当了秀才、举人后可以作威作福吗?现在你田吉刚混入体制内,还只是个七品小官,就想要打着红旗反红旗,反过头来要断了所有读书人的生活之道,那岂能与你田吉善罢甘休?
赵和这一句话,将所有在场诸生的怒火彻底点燃,这时不管是不是老实持重,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必须要站出来反对田吉。
一时间明伦堂前聚集了七八十个学子,这些人高喊打到田吉等反动口号,赵和一看士气起来了,站在高台上叫道:“诸位师兄,咱们不能让田吉这种小人在居于高位,咱们现在就应该去长洲县衙,将田吉这个王八蛋拉落神坛,然后在踩上一万只脚!”
赵和这时候被气氛渲染的开始胡说八道,不过现在也无人听赵和到底说了什么,大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绝对不允许田吉这种儒家败类继续当官!
明伦堂前的学子在七八个血性愤青的带领下,出了文庙大门,开始往长洲县衙而去。府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吓坏了府学的一众教谕训导,他们苦劝这些冲动的学子无果,只能赶去苏州学政衙门报信。
赵和这时却没有站在队伍最前面带路,而是拉着孙廷龙走在了队伍中间。赵和鬼的很,这种群体性事件结束后必定要抓几个替死鬼,这时候还走在前面高喊反动口号岂不是傻逼?
赵和这么想但孙廷龙却有些跃跃欲试,他看到这些学子群情激奋,心中也有些震荡,想要走到最前面带领众人去干一番大事情。但孙廷龙被赵和死死拉着,没办法只能满心遗憾的跟在赵和身边。
苏州府学距离长洲县衙没有多远,只隔了几条街。但赵和早已经与粮帮商定好,在经过街道沿线布置了大批人手。现在看到学子的队伍经过,正好可以装成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学子热烈的气氛渲染,站到正义的队伍中去。
粮帮不愧为地头蛇,一晚上的功夫就召集了上千人,七八十学子原本还没什么,但加上上千普通百姓,这规模可就有些吓人了。在加上事情在不断的发酵,沿途很多得到消息的读书人纷纷加入队伍,等赶到长洲县衙的时候,游行队伍已经足有两三千人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