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知州看了眼赵富贵,脸色阴沉的都要滴下水来,知州沉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冤情?”
赵富贵跪在地上说道:“小人没有冤情!”
“可是有什么重大灾情发生?”
“回大老爷的话,也没有灾情发生!”
知州听赵富贵这么说可来气了,刚才他正在后面吟诗会友,听到外面登闻鼓响,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要紧事情,这才赶紧换上官服升堂,现在却听这家伙说一点事情没有,这岂不是拿本老爷当猴耍吗?
知州一拍惊堂木,喝道:“没有冤情你竟敢敲响登闻鼓!来人,先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赵富贵知道衙门这种上圆下扁的刑棍称为水火无情棍,不要说二十板子,真要往死里打,五板就能让你骨断筋折,十板子就能要你的命!
赵富贵看到周围衙役上来要扒他裤子,赶紧叫道:“大老爷,小人发现有一伙贼人预谋要害小人的叔叔,所以才过来报案!”
知州一听真有案情,开始认真起来,毕竟一个地方出现刑事案件,对地方官的政绩影响很大。
“嗯,既然如此说一下嫌犯姓名,为何要害你的叔叔?”
赵富贵一听犯了难,他根本不知道那些贼的名字,至于为何要害赵和也不知道,没办法赵富贵只好将自己在码头上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知州一听好悬没气死,你只是在码头上听到有人打听你叔叔姓名,就妄念有人要加害你叔叔,按照你这么说全天下一天要死多少人?
现在知州已经把赵富贵当成一个没事敲登闻鼓的傻子,对堂下的衙役说道:“将这个家伙打二十板子,然后撵出去!”
知州说完起身就要退堂,赵富贵一看要完,大声叫道:“大老爷,我叔叔是常熟县户房经承,曾经得罪过闻香教,这帮贼人肯定是闻香教来寻仇的!”
衙役一边拖着赵富贵出去,赵富贵一边大叫,但其实他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天不绝赵和这个祸害,知州老爷听赵富贵说起常熟,挥了挥手叫回了衙役,然后问道:“常熟县经承?你叔叔姓什么?”
赵富贵看到有了希望,赶紧连滚带爬的重新回到堂中,然后大叫道:“小人的叔叔叫赵和,字谷丰!他的老师正是我们常熟县的探花郎钱谦益钱大老爷!”
知州老爷一听笑了,说道:“果然是牧斋贤弟的爱徒!”知州说完对衙役说道:“放开这人,然后去城外将新泰所的刘千户叫来!”
赵富贵一听心中大喜,看来终于碰到自己人了。
其实这个知州老爷真的与赵和关系很近,泰安知州姓李名精白,南直隶颍州人氏,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李精白学习一般,当年只是混个同进士出身,但万历三十八年庚戌科可是出了个大人物,这就是当科探花钱谦益。
钱谦益的学问之高,在中了探花后很多人都十分惋惜,认为按照他的水平才华,应该中状元才是。和钱谦益是老乡的李精白,自然十分仰慕自己这位同乡小老弟。
殿试结束后,钱谦益很容易的进了翰林院,被当成预科大学士来培养,可是三甲出身的李精白就不行了,先是派到工部观政,一年期限结束后被铨选至山东夏津县当县令。如果按照正常的官场升官程序,李精白过二十年后能混到五品知州就算不错了,但谁叫人家是东林党了,并且还有一个首辅老师呢?
所以李精白很快就混到了德州同知,前年因为政务卓绝,被提拔到泰安州当了一任地方官。
李精白知道赵和还是拜钱谦益所赐,去年钱谦益北上时,来到泰安这里拜访李精白。钱谦益与李精白是同年、同乡加同党,这个关系自然远不了。同时李精白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儿子,准备拜钱谦益为师,所以李精白才得知钱谦益竟然收了赵和这么一个学生。
李精白知道赵和出身后,还很不理解钱谦益为什么收一个胥吏当学生,因为按照明代官场惯例,胥吏的子孙三代都不得科举。钱谦益探花出身,他的学生岂能一点功名都没有?
不过钱谦益到没有后悔,反而与李精白解释了赵和的才华,李精白听过后也连连点头。东林党中不缺大知识分子,也不缺具有施政能力的官僚,但缺少的却是具有理财能力的人。现在听钱谦益说这个赵和有这种能力,李精白自然对这个赵和很感兴趣。
李精白现在听说赵和身陷为难,不管从那方面来说都必须伸手救援。所以在知州大人的命令下,泰安城外的新泰所千户刘泽清很快的来到知州衙门,拜见知州大人。
明代千户是正五品,与知州同级,但武官那里能与文官相比,所以刘泽清来到衙门后跪地说道:“新泰所千户刘泽清拜见知州大人!”
李精白看到刘泽清来了,他说道:“刘千户,本官接到消息,有一伙闻香教的贼人已经去了泰山,要谋财害命,刘千户可带着人速速去剿灭这伙贼人!”
闻香教在山东属于半公开的黑社会组织,泰安本地也有人入教,但闻香教历来都老实的很,并没有什么不法之事。刘泽清听李精白这么说问道:“知州大人,可是闻香教要举事?”
新泰所是朝廷军队,如果真发生造反之事,刘泽清的罪名还是很大的,由不得他不紧张。
李精白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那到不是,只是这伙贼人要谋害本官的一位侄子,他们人多势众,本官害怕衙役去了不起作用,所以只能派刘千户去了!”
刘泽清这人历来善于钻营,后来的江北四镇中,只有他跟东林党关系最好。所以当刘泽清听说去救的人是知州大人的子侄后,马上保证道:“请知州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保证大人的子侄安全!”
李精白点点头,然后让刘泽清带着赵富贵一同上山。刘泽清对这件事很上心,回到军营后马上点起所有新泰所士兵,一共一千二百人,浩浩荡荡的带着人杀到泰山玉皇顶。
到了玉皇顶刘泽清正好碰到王好贤带人准备杀了赵小虎几人,一番激斗下,闻香教的人当然不是军队的对手,王好贤只好放下赵小虎几人逃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