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为什么我不是很清楚,因为我不是国企改革领导小组成员。”李振华说道,“不过应该和企业效益有关,糖厂连年亏损,所以被列入第一个改制企业。”
“哦,你不是小组成员。”张汉生呢喃道,“这么说工厂怎么改你也不知道?”
“是的,我负责的是民营经济那一摊,国企的事是姚副县长和赵县长在管。具体怎么改,如何改,都是他们在搞,我不是很清楚。”李振华老实回答。
“不过虽然我不分管这一摊,但是我一直有关注。”李振华又补充。
“哦?既然不是你管,你为什么又去关注?”张汉生饶有兴趣地问。
李振华:“是这样,张伯,我现在除了分管民营经济这一摊,还分管着信访这一摊。”
张汉生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你还开创了信访新政,在全市推广,同时也获得了省先进工作者。”
李振华:“是的,我们栖霞实施了信访新制度后,群众上访大大减少,越级上访得到了遏制。可以说,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
我们现在正在巩固信访政策的阶段,这是要给全市推广栖霞经验提供样板的。如果栖霞某些方面出现问题,导致上访反弹,会对栖霞的信访政策造成不利影响,对栖霞经验在全市的推广带来不利。”
“你是说,你担心国企改制可能会带来上房反弹?”张汉生洞若观火。立即明白了李振华要表达的意思。
李振华也不隐瞒,反正国企改制已经是公开的政策,有关部门正在大肆宣传,没有必要隐瞒。
“是的。国企改制毕竟是一个前所未有新事物,肯定有很多人不想改,想不通。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国家干部,国家工人,捧了几十年的铁饭碗,突然间没了,想不通是正常得的。不过国家有政策,信访部门有信心处理好正常的信访问题。
但是我也有担心,由于这是全新的改革,法律法规不完善,政策不统一,实行的是一地一策、一企一策,很容易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如果处理不好,就容易出现越级上访的问题。越级上访如果大规模发生,前段时间我们取得的成果就会付诸东流。”
张汉生:“哦,小李,你在担心什么?觉得改制过程中会出现问题?”
李振华:“是有这种担心。而且不仅仅是担心,因为现在已经出现这种苗头。”
“出现了苗头?是什么意思?”张汉生脸色变得严肃。
李振华摇摇头:“事情还不是很确定。但是有一件事是明确的,糖厂打算按照最低标准支付工人的遣散费用,厂里的工人不同意。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好说。”
“哦?是这样?”张汉生沉思了一会。
“这件事,县委那边知道吗?”
“改制方案有没有报县委我不知道,毕竟我不参与改制。”李振华说道,“但是我知道,姜书记也不在国企改制领导小组名单上。”
“姜玉山也不参与?”张汉生疑惑地说。
李振华没有回答。
听到张伯直呼姜玉山的名字,李振华猜测,张伯的地位不低。
看到李振哈没有回答,张汉生也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小李,对于这件事,你们信访部门有没有后备预案?”
李振华:“预案还在构思中。毕竟现在我们信访部门还不知道领导小组要如何处置糖厂的资产,它会引起多大的影响还无法预估。但是我们希望领导小组从稳定的大局出发,妥善 处置职工安置问题,减少矛盾产生的根源,顺利实施改革。
对于我们信访部门来说,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努力做好有关干部群众的工作,化解矛盾,保障国家有关政策的顺利实施。”
张汉生点点头,“嗯,你说的对,作为信访部门,责任重大,任务艰巨。你们不仅要保障国家有关政策的实施,为改革服务,也要充分保障职工群众的合法权益!毕竟我们的国家是人民的,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牺牲人民的利益!更不能靠牺牲人民的利益去达成个人的利益!”
张汉生说的很严肃,很明显就是一个革命老干部的觉悟。和赵刚、李健富那些蝇营狗苟形成了鲜明对比。
“多谢张伯的关心,我们一定尽力保障改制企业干部职工的合法利益,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李振华说道。
“嗯,说的好。”张汉生点头,“现在的企业,很多事情都变了,变得和我们以前不一样。哎,也不知是对是错。”
“这样吧,小李,你就按照你们自己想的,去做好自己的工作。还有,多关心关心下岗工人的情况,有可能多关心关心企业改制的,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和张叔我说一说,看看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帮到你们!”
“张伯,我会的。”李振华连忙说道,“可是张伯你已经退休了,麻烦你不太好,一般的事情放还是我们自己处理,如果我们确实解决不了,再来向您老汇报可好?”
张汉生:“可以。我们不怕麻烦。我们为了人民都辛苦了一辈子,不怕再辛苦几天。哎,为了革命,发挥余光余热嘛,应该的!”
“多谢张伯!您真是人民的公仆,老了还一心装着人民。”李振华由衷说道:“按我先替信访系统的干部职工多谢张伯了,替糖厂的广大职工群众多谢张伯的关心!”
从张娜家出来,李振华心中对张娜爷爷的身份又有了猜测。
按照张汉生的谈吐和谈话的内容,可以想象得出,他原来一定是一个老干部,而且地位不低。
从直呼姜玉山的名字,到家中有使唤阿姨来看,至少在处级以上。
而从谈话的姿态看,他不是一般的干部,而应该是一个老革命,也就是打过仗的那种。
只有那一代的干部,才会一心装着人民,说话会经常带着人民两个字。
“张娜,你爷爷以前是做什么的?”张娜送李振华出来的路上,李振华问。
“做什么,和我们一样,为祖国人民服务!”张娜打了个哑嚏。
“我看,他不像是本地人。”李振华换了个角度。
张娜:“我爷爷是北方人,以前搞革命的时候来到了南方,后来就在这里定居下来了。”
原来是个南下干部!
这让李振华感到惊喜。
南下干部意味着资格很老,不是一般的干部可比的。他们的能量往往很大。
回到办公室,李振华先是是浏览了一下今天的工作简报,然后就给信访局的齐夏打了个电话,把他叫过来。
信访局就在县政府大院里面,不到十分钟,齐夏就来到了办公室。
“李县,您找我?”
齐夏敲门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李振华面前,问道。
李振华让他坐下,又给他递了一支烟。
“多谢领导!”齐夏赶紧道谢,同时连忙掏出打火机,先是给李振华点烟吗,才点燃自己那支。
“齐夏,对于糖厂拍卖的事,你怎么看?”李振华单刀直入。
“我,我怎么看?”齐夏显然想不到李振华会问这种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李县,这,这不是县政府的事情吗,我们信访局,能,能怎么看?”
他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
“是县政府的事情,但是和我们信访部门有关。”
李振华平静地说,“齐夏,如果县政府的处置方案和糖厂的职工期望不一致会发生什么情况?
协商解决?如果协商不成,或者协商不一致呢,会不会发生矛盾甚至冲突?如果发生矛盾或者冲突,你们信访部门还能置身事外吗?
到时候,职工上访,生孩子越级上访,你们怎么办?”
“这个……”齐夏顿时觉得身上冷汗直冒。
这段时间,由于信访局面良好,他们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已经有所懈怠,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工厂改制的的事。
也难怪,国企改制是新生事物,以前并没有遇到,现在突然要来了,他们心里准备不足也不奇怪。
但是李振华分管领导,又是新规的创带头人,就不能不理。他必须提前预估,提前做出应对的准备。
“这样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认真考虑这件事,制定出一份应急预案,下周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