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的电动车一进孤儿院的院子,孩子们似是早就知道她今天会来似的,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文文姐姐,我们等你好久了!”
“文文姐姐,我们好想你!”
“文文姐姐……”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喊着,跳着,但是没有一个孩子去抢她带来的东西,都只是围着她。
虽然什么都听不到,但从孩子们张嘴的口型,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席文知道他们见到她很高兴。
“我给大家买了好吃的,好玩的,大家每个人都有份,高不高兴?”
“高兴!”百十个孩子几乎异口同声,恍惚间,席文放佛听到了一丝声响,很微弱,但她敢肯定那一定是声音。
片刻的欣喜之后就归于了平静,其实处在一个无声的环境里,真的挺好。
孩子们围着箱子挑选着自己喜爱吃的,喜爱玩的东西,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席文放佛回到了多年前,那时候她也如他们这样,有好心的姐姐哥哥叔叔或者阿姨送来好吃的好玩的,她每次都兴奋的不得了。
那时候只是一包零食,但却足以让人兴奋一整天甚至更久。
可现在,就算是给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却食之无味。
孩子们的单纯是那样的美好,所以他们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快乐。
简单就是快乐,她喜欢这种简单。
“她经常来吗?”不远处的一颗常青树后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肖岩柏,一个是孤儿院的院长黄海。
黄海笑着点点头,看着远处被孩子们围着的席文,“是啊,以前她每个月不管她有多忙都会来个两三次,就是这四五个月来的次数少了些,应该是上上个月吧,她都没来过,前些日子她给我发信息说她有一笔钱要给孩子们,希望能够让这些孩子都能够瘦到好的教育,我也没多想就说行,那你来吧,来了我才知道那可不是一小笔,是一千万,我吓了一跳,这孩子自从四年前她父母去世她独自抚养妹妹生活很拮据的,她哪来的这么多钱,我问她,她只是说让我放心这些钱不是违法所得,恳求我一定要收下,最后院里召开会商量后接受了这笔钱,用于建造一栋宿舍和一栋教学楼,已经开工了,到年底就能完工,到时候就可以再接收更多的孩子了。”
她把一千万都捐给了孤儿院,这个傻女人,少捐一些是个心意就行了,她可真实在,虽说那些钱是给她的,可也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就这样做了慈善。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柏盛控股每年投入慈善的钱远比一千万要多,但或许却没有她给孤儿院的这一千万意义重大。
看那些孩子们都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他都不知道在K市如此偏僻的郊区竟然还有这么一个可以用破烂来形容的孤儿院,这次若不是跟着她来到这里,他一直都觉得K市所有的孤儿院现在的条件应该都是不错的,因为K市所有的孤儿院都是柏盛控股集团出资建造和支持的,每年投入到这一块的钱那可是个天文数字。
到头来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黄院长,你跟她认识多久了?”肖岩柏轻声问。
黄海扳指算了算,“至少有十年了吧,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她才这么高--”黄海伸手比划了一下,“如今都成大姑娘了,这孩子我差不多是看着长大的,是个心地单纯善良的孩子。”
肖岩柏笑着点点头,这点他也承认,可是在这个社会中,有时候单纯与善良给自己带来的并不是好运,而是厄运,甚至连连。
其实她该学着自私一些,坏一些,强势一些,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也不知道那个最终会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现在在哪儿,他若是知道她受了这么多苦,肯定会很心疼她的,那他就快点出现,好好地把她捧在手心里*着。
“肖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黄海轻声说。
肖岩柏看着他,“院长您讲。”
“我看了新闻,你跟文文你们之间的那些报道是真的吗?文文不是个那样的女孩子,她肯定遇到了什么苦衷是不是?我问她,她也不跟我讲,我就是想问问你,这孩子她没事吧?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你看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么多年她最瘦的时候也是她父母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可那也没有现在这么瘦,看着让人都心疼……”黄海说着眼中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肖岩柏扭脸看向人群中的女人,此时她坐在那群孩子中,若不是一眼就能认出她,他根本就看不出来她跟那群孩子有什么不同。
上个月在医院体检,她的身高是168厘米,体重才45千克,当医生告诉他,她这是严重瘦弱的时候那一刻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有种想哭的冲动,90斤呀,她才90斤!
虽然这一个月她看起来比上个月稍稍胖了一些,可最多也就会增加五斤的样子,依然还是如此的瘦弱!
她怎么就不好好吃饭呢?为什么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她不知道就算是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对她好,那她也要对她自己好的道理吗?
“文文姐姐,你给我们跳个舞吧。”一个小女孩拉着席文的手说。
席文笑看着她,轻声说,“小悦,你说什么?”
“文文姐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呀?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理我。”叫小悦的女孩小声抱怨,同时噘着小嘴巴,看着可爱无比。
小悦今年六岁,扎着两个小马尾辫,怎么看怎么像多年前的自己。
席文依然含笑着看着她,重复了刚才的话,“小悦,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走了上来,他拉了拉小悦,小声对她说,“小悦,文文姐姐可能听不到我们说话。”
小悦很是不明白,问道,“为什么呀?以前文文姐姐来的时候都能听到我们说话的。”
男孩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转身跑开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根笔,他在本子上写道:文文姐姐,你是不是听不到我们说话?
席文的眼中泛起点点星光,她咬着嘴唇看着男孩轻轻点点头,然后说道,“不过只是暂时性,所以大家一定要给文文姐姐保密哦,绝对不可以跟任何人说,尤其是院长,好不好?”
孩子们一听她听不到他们说话,那一双双原本因为她的到来而充满了兴奋的眼睛立马黯淡了下来,一个个将手里的吃的玩的放下围过来,没有说话,只是手拉着手站在她的周围,一脸难过地看着她,还有的孩子已经流泪了。
眼泪还是没忍着流了出来,席文慌忙笑着擦去,伸出手抱住了他们,“你们这一个个小傻瓜,姐姐不是说了吗,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所以咯,你们要开开心心的,不可以这样子知道吗?”说着她故意伸了伸脖子说,“你们要是这样一会儿被院长发现了,我可以后再也不来看你们了。”
“文文姐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四岁的婷婷攥着拳头坚定地说。
虽然听不到孩子说的是什么,但席文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拉勾勾,谁也不把姐姐听不到的事情告诉院长,谁要是说出去谁就会变小狗!”婷婷又说。
孩子们都伸出手,一只手勾着另一只手一直勾到席文的手,然后盖了章,他们约定这个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包括他们最敬爱的院长。
远处站着的肖岩柏和黄海不知道席文跟孩子们在干什么,他们很想过来凑凑热闹,可最终却被肖岩柏制止,“还是不过去了吧院长,你看她跟孩子们在一起多自由开心,如果我们去了他们反倒不自在,就在这里看吧。”
黄海点点头,方才记起刚才问他的话他还没回答,正要再问,不料他却先开了口,“院长,我来这里的事情麻烦你不要告诉文文,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来过。”
黄海看看他,那个问题他决定不再问了,也许那些报道真真假假都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不想让别人探知的*,他又何必让人家为难呢,“好,我一定不会告诉文文。”
“那谢谢院长,明天我会让助理来找您,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
黄海微微一愣,他记得三年前他找过柏盛控股负责慈善事业这一块的负责人,希望他能够资助,但那个叫王雷的经理一口就回绝了他,理由是他的孤儿院人员根本就不够规模,所以不够资助的条件。
“肖先生的好意我代表孤儿院心领了,也代表孤儿院谢谢您,但是--”
肖岩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柏盛控股应该也必须做的,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事情您不方便跟我助理说的话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黄海心情复杂地接过了名片,看着已经离开的男人,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看来这个人也并非传闻中的那样,就从柏盛控股这些年在慈善事业的投入,足以说明这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商人,能够做成他这样的,有几个呢?
他这K市最大慈善家、全国十大慈善家的头衔不是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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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只有肖玮飞一个人回来了,卫兰不禁眉头皱起,好你个肖岩柏,竟然再次放我鸽子!为了一个席文,你整日魂不守舍就算了,今天我去产检你答应好的陪我去医院却又反悔,看来若是不让你彻底死心是不行的。
她望了望院子,“阿飞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大哥呢?”
“大哥路上临时有事,就让我一个人回来了。”肖玮飞说着四处看着似是在寻找什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正好雪姨过来,他便问道,“雪姨,文文呢?”
雪姨看了看卫兰,见她一直望着大门口脸色有些不好,她就走近肖玮飞小声说,“二少爷您还知道吗?席文早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了?她去哪儿了?”
雪姨摇摇头,“不知道,估计是回她家了吧。”
肖玮飞想了片刻,转身离开。
“二少爷您吃早饭了没有?锅里还有粥呢。”雪姨说。
“不吃了,中午凑一起吃,大哥回来的话你跟他说一声,我去找文文了,估计中午不回来吃饭,不用做我的饭。”肖玮飞急匆匆地离开了肖家大院。
“雪姨,中午也不用做我的饭,我也不吃了。”卫兰挺着大肚子,转身朝楼上走去。
雪姨看看她,“哎”了一声就去忙了,以前若是遇到这种情况她还会劝说两句,说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吃饭,但现在她不会再劝了,有了两次的深刻教训,她如果再犯那就真的应了卫兰那句话,她就是贱,命贱嘴更贱。
那两件事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两个多月前,太太还没回澳大利亚的时候,卫兰跟少爷吵架赌气不吃饭,太太让她去劝劝卫兰吃饭,她苦口婆心地劝她,说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要吃饭,谁料卫兰怎么说,卫兰说孩子是我的不是你的,我爱想吃吃不想吃不吃,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说好听你是管家,说不好听你就是卑贱的奴仆,抬举你问你叫声雪姨,不抬举你,你就是肖家养的一条狗。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说过她,就连先生和太太都不曾这样说过她,当时她真的很难受也很生气,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忍住没吭声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一个月前,卫兰又跟少爷闹别扭不吃饭,少爷让她去叫卫兰吃饭,谁知她刚到卧室还没开口卫兰就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滚,我不要你来劝我吃饭,你们这些肖家的狗,没一个好东西,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赶走!
这两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她以前一直都觉得卫兰是个通情达理心地善良生性单纯的女主人,可跟她接触的时间久了她才发现,这个女人没有她表面上看着那样的善良和单纯,有一次她无意间经过主卧的时候听到她在给谁打电话,说了句,“席文她必须得死!”
当时听到这句话她真的吓坏了,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彻底看透了卫兰这个人,她就是一个坏女人,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些统统都是假的!但这件事他又不敢跟少爷说,因为他怕少爷不相信,而且到时候若是卫兰知道她在少爷面前告了她的状,她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现在每每想起席文在的时候她对席文做的那些事情,她都懊恼不已,她梅雪婷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但对于席文,她真的觉得亏欠那个孩子太多。
前些日子她去买菜在超市碰到她,叫她,她都不理她,她一定是对曾经她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很生气所以才会不理她,一想到这里她更加的觉得内疚。
那孩子现在实在是太瘦太瘦了,让人看着都心疼。
没有父母的孩子真是可怜。
前段时间还觉得少爷对她是真心的,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少爷竟然跟她断绝了来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怎么就没有一个好男人能够对她呢?那么好的孩子,那些好男人都死哪儿去了?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让好人都糟那么多的罪,坏人却活得逍遥自在。
“一会儿少爷回来你告诉他,我不去做产检了,以后都不去了。”卫兰站在二楼的卧室门口冲着楼下说道。
“哎!”雪姨应道,现在卫兰说什么她都只是听从,绝不说一句质疑或者规劝的话,有些人没有必要跟她多说一个字,浪费!
真搞不明白,少爷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她除了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外,哪里好?她连席文的一半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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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文在孤儿院跟孩子们一起吃过午饭,孩子们午休了,她这才离开。
夏天午后的阳光火辣辣的,幸好她包里装了件防晒服,否则这要是骑着车子一路赶回去肯定会晒脱皮的。
真是个笨蛋,大中午的非要离开,中暑了怎么办!
肖岩柏忍无可忍,还是提了车速追了上去。
席文正默默地在心里哼着小曲,眼前突然蹿出了一辆车子,吓得她立马刹车,停下后才发现是肖岩柏,她看他一眼,松开手刹绕过车子准备继续前行,肖岩柏却拉住了她。
“这么热跑到家肯定会中暑,上车,我送你回去。”
席文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压根不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跟他不再有任何关系,她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跟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
她猛然加大油门,身子向后仰了下,而且也差点因为前后的两个力摔倒,但还是挣开了男人的大手,然后她把油门加到最大,飞速离去。
望着太阳下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肖岩柏忍不住骂道,“真是头倔驴!最好热死你!死了心静!”
席文几乎是一路的高速,终于在差不多两个小时后赶到了建园小区,天确实太热,所以她一边用手闪着风,一边上楼,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晃眼一看,她以为是肖岩柏,仔细一看,不是,只是背影跟肖岩柏有些像而已。
谁呢?找她的吗?
正疑惑的时候,肖玮飞许是听到了楼道里的声音,扭回了头。
“文文,你原来没在家呀,我敲了几下门没人应,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也就没敢再敲门,原来你不在家。”肖玮飞笑着说。
虽然现在非常的讨厌肖岩柏,但对肖玮飞,她不讨厌,也没有任何理由讨厌。
她笑笑,走到门口,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
“我在门口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了,大中午的你在干什么呢?怎么满头大汗的?”肖玮飞问。
“你坐沙发上,我给你倒杯水,空调遥控器在茶几上,你自己开。”
席文给肖玮飞接了杯白开水,给自己接了杯冰水一口气喝下,感觉舒服多了,刚才在路上简直快把她蒸干了,这天气,简直热死人了。
“文文,你先去洗洗吧,看你热得满脸通红,洗一下或许会好些。。”
席文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就坐在沙发没动,笑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这两个字席文认出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早上。
“文文,你先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吧,你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湿透了,一会儿吹空调肯定会感冒。”肖玮飞说。
席文看他的嘴不停地一张一合可她没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所以就依然做着没动,而是看着肖玮飞手边的空调遥控器说,“玮飞你不热吗?把空调打开吧。”
肖玮飞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一下,他拿着遥控器对着空调但却说道,“文文,你吃午饭了吗?”
“你看着办吧,反正我现在快热死了。”席文说着拿起茶几下的一本杂志轻轻扇了起来。
“文文,你中午吃的是什么饭?”肖玮飞又问。
“多少度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洗一下啊,实在太热了。”席文放下杂志起身朝卧室走去。
“文文!”就在席文快要走进卧室的时候肖玮飞突然叫道,可惜文却放佛“没有听到”径直进了卧室,关上门,然后从里面反锁。
肖玮飞盯着紧闭的卧室门,突然打了个冷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文文她听不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怎么会如此的瘦,比上次他离开的时候瘦了太多太多。
半小时后她洗完澡换了身居家服出来,见肖玮飞的脸色有些差,她轻声问,“怎么了?”
“文文,我们结婚吧!”肖玮飞的声音故意说得很大,他要印证自己的那个可怕的猜测。
席文看着他,他似乎说得是,文文,我们结婚吧,可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呢,所以肯定不是这句话,可他说的是什么,“玮飞,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怎么听不到了?”
“哦,你说我最近怎么样啊,我很好啊。”
肖玮飞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到她眼前,在她的手心里一笔一划,一字一顿地写道:告诉我你为什么听不到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