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迁徙的长队点亮了火光,远远看着如同山间卧眠的长龙。
不远处的高地,崔承礼身披堇色披肩,目光幽暗盯着山下的营地不知在想什么?
随行的龙吟校尉看了看天色,上前提醒,“崔郡公,三军已到位,只待崔郡公一声令下。”
“且慢。”崔承礼抬手,“崔承业手里有天干地支,就算他再无能天干地支也能为他探查我军行踪,明知大军压境他还敢驻军扎营,只怕另有所图。”
龙吟校尉入伍多年,点头分析道,“此处地势平坦,夜风皆被山势所挡,若是崔承业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用火攻,只怕我等会有负王令。”
天子的命令是将清河巨富全数带回京安,若是珍宝被烧毁,天子之怒必不会轻。
崔承礼神情微动,队伍中每个马车上都绑上了火把,就算大军全线出动也不能确保所有马车都安然无恙。
“左校尉可有良策?”
被唤作左校尉的男子沉吟了片刻,附耳轻声密语。
崔承礼眸光微沉,点头,“便依此计。”
*
星光为幕,彼时,崔承业正坐在营帐前的篝火旁喝酒。
崔子看了看天色,“公子,谢灵毓的人只怕来不了了。”
崔承业擦了擦嘴角,不在意道,“来不了就来不了吧,等崔承礼来了咱们就烧车,到时他自然没空搭理咱们。”
此话刚落,前方尘土飞扬马蹄猎猎。
崔子站起身,护在崔承业之前。
这时,对方阵中射出一声响箭,龙吟暗甲上前开道。
“崔家十一郎何在?崔郡公有请上前叙话。”
崔承业脸色微变,冷笑了一声拉过篝火前的战马,翻身踏上马背。
崔子皱眉,吹响暗哨,飞身跟上崔承业。
马蹄踏土,崔承业勒住缰绳一人当先于阵前叫骂!
“崔承礼,你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带着极大的愤怒和不甘。
对面的黑甲策马退让两边,崔承礼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宝马缓缓上前。
“十一弟。”他还是如此,端方守礼,文雅躬谦。
崔承业面覆寒水,冷声哽咽,“我问你,阿翁是怎么死的?!”
崔承礼眼神哀痛,略带怜悯看着崔承业,“阿翁沉迷丹药,我早就劝过他可他非是不听,阿翁的事我也很难过。”
“你胡说!”崔承业愤慨勒紧缰绳,缓了一会儿冷冷看着崔承业,“我问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背叛了阿翁?背叛了崔家?!”
相较崔承业的激动和失礼,崔承礼却显得从容多了。
“十一弟,背叛崔家的是你。你胆敢私窃崔家宝库,携巨富潜逃已是叛族的死罪。你现在若知错,随本君回去,本君自会替你向族人求情。”
“本君?”崔承业冷笑,“你算哪门子的本君?弑亲叛族的伪君子。”
崔承礼不在意地笑了笑,“十一弟,你还是这么天真,阿翁教你这么多难道不就曾教你四个字吗?成王败寇。”
崔承业驱马后退,抬手用力呐喊,“点火!”
话音一落,马车上的府兵站起身,取下火把。
崔承礼眼神微眯,端正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恰是这时,林中突然降下箭雨,跟随一路地势埋伏的龙吟军突然从林中杀出,将马车上的崔家府兵全数斩杀。
崔承业反头看向崔承礼,“你早就想到我会用火烧车,所以故意引我前来,好让龙吟军提前筹谋?”
崔承礼笑了笑,像极了说教的夫子,“十一弟,以你的能力根本守不住崔家家业,何不放手?”
崔承业点头,“说得对!我的确该放手。”话落,崔承业转头看向崔子。
崔子会意,腾空跃起,一剑斩向数十米之外的牛车。剑气划过石子撞出数十道星火,霎时!牛车上的黑布被点燃,火势连成了一片。
崔承礼笑容顿时僵住,转头怒吼,“快救火!”
崔承业驾马往后撤,大笑道,“我早就在牛车上浇了桐油,司马昱杀了我阿翁还想夺我崔家钱财!做梦!”
这话刚落,四周空气突然凝结。
只见一只形如吞天腾蛇的巨物从长龙上空游走,漫天火势皆被它尽数吞灭。
“谁?!”
崔承礼、崔承业脸色骤变。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话落,一把骨剑霹雳斩下,整个大地都颤抖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