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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域就在千户峒三十里之外,根本算不上流放。新域开荒需要人力,谢灵毓这是给了山人族戴罪立功的机会。

银铃满心欢喜,哭得稀里哗啦。

听闻谢灵毓不走,苗域所有人都安了心,纷纷跪拜谢主仁慈。

银铃从守山政殿出来一路狂奔,一掌推开千户高门大喊道,“族人们!主上恩赦,让我们入古域开荒!”

滕娘原本还担心因自己一人决策失误祸了全族,听闻谢灵毓赦免了山人族的死罪,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她伺候谢灵毓多年,深知他从不会为任何人破坏法度,没想到除了女君,他竟又为谋害自己的乱族破例。

滕娘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自以为是,错得有多离谱。

谢灵毓赦免了所有山人族自然也包括她,但滕娘自觉再无面目苟活,双膝跪地俯身叩拜,扬声道:“滕娘有三错,一错负主恩,二错舍少主,三错入歧途!滕娘领罚。”

话落,白刃入喉,滚烫的血水渐飞三尺融化了眼前的冰。

银铃怔然,喜悦的泪水尚来不及擦去,便又化满了悲伤。

“姑姑!姑姑!主上已经原谅我们了,您这又是何苦?姑姑……”

滕娘已经说不出话,眸光涣散望着山巅的方向。

是啊,她这又是何苦?

当年主上第一次赦免山人族,将族中幼子带入山巅照拂时她是满怀感恩的,那时,她也曾在心底发过誓,要一世追随,为何她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滕娘至死眼睛都没有合上,望着山巅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古域之乱平定后,谢灵毓颁布了四条诏令。

一、此役凡不牵涉残害同族者皆可恕,往事概不追究。

二、开启吏考,凡有年满十六未逾六十的苗域族人皆可参加寮卫、商公、蛊师、吏考、长工寨主选拔,由五位寨主初选,最后由守山殿钦定。

三、废除生人祭祀,违者祸及一族永逐南诏,终生不可回苗域。

四、女君之位与主君并重,苗域凡下重策需两君策印,对女君不敬者,以犯上罪论处,刑满终生不可入苗域。

四令一出,苗域众人莫敢不从,纷纷引为圣典,典诏乌木更是连夜拿出断笔,将四令添写进《苗记?通礼》。

*

“公子。”

墨荀步履匆匆跨入守山殿,彼时长生正在给谢灵毓请脉,玉阶下众人也是一脸担忧,墨荀见状立马收声。

长生冰冷的神情略带舒展,“主上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惫,睡一觉就好了。”说罢替谢灵毓拢好袖口退下玉阶。

墨舟闻言立马道,“公子,您还不能休息,顾寮主还没回来,等她回来你们再一起睡吧?”

谢灵毓微微蹙眉,还没开口苗千机就忍不住瞪了墨舟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这个时候提女君,公子还怎么睡得着?

就连长生也没忍住,不满看向墨舟,“公子还是先休息一下比较好。”

墨舟面无表情,“你们都不管顾寮主的死活了?”

苗千机顿然无语,正欲开口呛回去红绸立马道,“墨舟,阿苗不是这个意思,早在进峒前阿苗就已经让东西寮的寮卫去山里找人了。”

“都闭嘴。”谢灵毓淡淡呵斥,抬眸看向墨荀,“何事?”

“是桃源的求救信。”说着墨荀上前将手里的信笺送上。

谢灵毓接过信,略略看了一眼,“四天前的信?”

墨舟点头,“毒瘴太大,苗域南北又有雪崩,大鹏鸟几经周折才把信送到,只是……”

三万胡军压境,只怕晚了。

谢灵毓眸中掩着淡淡波泽,偏头看向苗千机,“东西寮还没有消息?”

苗千机神色黯然

谢灵毓垂下眼,下颌绷直。

“主上,东寮扎云求见。”

恰是这时,殿外传来东寮寮主的声音。

“进。”

扎云站在殿外,谨慎地拍去了身上的积雪,低着头快速跑进大殿。

“叩见主上。”

谢灵毓,“起来回话。”

“是。”扎云恭敬起身,小心抬头,刚触碰到谢灵毓的目光便又吓得缩了回去,为了遮掩方才的失态,扎云赶紧道,“主上,东寮卫在入山的雪地里发现了月眠的尸体。”

月眠死了!

除了谢灵毓,所有人神情皆是一愣,九品至尊,顾妙音说杀就杀?

扎云言语间也不觉带了一丝敬畏,“月眠死状凄惨且身体各处有烧焦粉碎的痕迹,属下推断她是被一招毙命又遭受了雷劫。”

谢灵毓眉头微皱,浑身气压降到了冰点。

看来,仙仙是顶着雷罚杀的月眠。

“雪地里可还有其他发现?”

扎云摇头,他自然知道谢灵毓问的是什么?但方圆百里他们都搜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女君的身影。

谢灵毓有些失望,正欲让人退下,扎云却忽然想起什么,提高了声音,“主上,雪地里虽然没有其他人,但有一头山狼。”

谢灵毓微微眯眼,“山狼?”

山狼一般都在大山深处,怎么会出现在山外边境。

扎云点头,“是,那山狼好生奇怪,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色丝带。”

谢灵毓目光微怔,立马站起身,“那山狼在哪?”

扎云万没想到谢灵毓是这样的反应,连忙道,“属下等将它抓进了兽笼,原本打算禀告主上后便放回北山。主上稍候,属下这就命人将兽笼抬进来。”说罢,扎云匆匆出了大殿。

大殿上,墨舟等人的神情各异,公子反应这么大,想来那只山狼定与女君有关。

没一会儿,殿外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扎云领着四名肩扛铁笼的寮卫步入殿中。

谢灵毓站起身,下阶走到兽笼前,待看见火炉脖子上围了一圈红如艳梅的丝带,他嘴角微微一弯。

那晚梅林……她便是用这根丝带将他绑在床头的?

谢灵毓想看清楚些,将手掌探入铁笼,墨荀等人吓了一跳,纷纷上前阻住,其中墨舟最大胆,直接扣住了谢灵毓的手腕。

“主上不可!山狼生性凶残不可触摸。”

扎云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主上现在可是苗域族人的神仙宝宝,要宠着哄着敬着畏着,若是被这山狼伤了,族人定会活剥了他的皮。

谢灵毓神情淡淡,“松手。”

墨舟有些不情不愿,却又不敢不听。

“过来。”谢灵毓朝山狼招手。

墨荀长生等人暗暗蓄力,只要这只山狼敢扑身定然当场毙命。

火炉动了动鼻尖,嗷呜了一声站起身,低头走向谢灵毓,众人愣了愣,眼看着火炉乖乖蹲下身,主动让谢灵毓取下脖子上的红丝带。

扎云与另外四名寮卫更是目瞪口呆,当初他们想取下这条丝巾,这山狼跟发了疯似的见人就攻击。在苗域,这些兽类都是山神的孩子,若非它们主动伤人,苗域族人一般不会主动迫害,他们没办法才把山狼关进了兽笼。

主上果真是神人啊。

谢灵毓指尖勾缠丝带,手掌轻轻抚摸火炉毛茸茸的脑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摸得是只温顺的大狗。

墨荀盯着谢灵毓手里的丝带看了半晌也没看出名堂,站在一旁想问又不敢问。

墨舟胆子比他大,见谢灵毓对山狼这般亲昵,直问道,“主上,这是顾寮主的信物吗?”

谢灵毓嗯了一声,将丝绸攥进掌心,“墨荀,点兵随我去亲征。”

墨荀目光微亮,“公子要去桃源?”

这么看,顾寮主极有可能中途得了信回桃源了,念此,墨荀又道“公子放心,我这便令西蜀八部出营。”

谢灵毓摇头,“不够。”

不够?墨荀愣住了,又听见谢灵毓道,“传本君令,苗域十万,西蜀五万,陈郡十五万,集结三十万兵马随本君亲征。”

三……三十万?

众人纷纷侧目,苗千机一时没忍住,咋呼出声,“公子,您这是打算趁乱夺了大晋江山?自己做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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