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漫天无垠的雪地里,一匹枣红色的烈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声,双蹄跪地猝然倒下。马上的人还未来得及拉紧缰绳人就被甩了出去。
“殿下!”楼那罗脸色大变,快马扬鞭朝拓跋云峥奔去。
拓跋云峥从雪地里爬起身,而倒下的马驹发出最后一声嘶鸣便断了气。
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拓跋云峥望着风雪里逐渐向他奔袭而来的大军慢慢站起身,这是天要亡他。
就在他满腹绝望时,身后传来金戈铁马踏雪的声,浩浩荡荡,气势磅礴。
“殿下!!快!救殿下!”
拓跋云峥心中一颤,转身看向背后,茫茫风雪里,胡人铁骑王军擐甲挥戈气势如虹。
“哈哈哈!好!长生天庇佑!本王命不该绝!”拓跋云峥顿然大喜,仰天大笑,
“吁!”楼那罗翻身下马,“殿下,您没事吧?”
拓跋云峥摇头,目光淡淡扫了一眼马背上的顾婉婉,随即接过楼那罗手里的缰绳,蹬鞍上马。
援军已到,这场追逐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将军!”
晋军这边也已经发现了胡人大军的动静,晋军副使脸色铁青,“将军,贺奇竟然公然越界,这是全然没把咱们大晋放在眼里。”
肖鹤之面寒如水,沉声道,“追上去!”
贺奇身后带着五万胡人铁骑,接应下拓跋云峥后有恃无恐驻足原地,与肖鹤之的一万先行军形成南北对峙之局。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两军相见分外眼红。
肖鹤之抬手指着拓跋云峥,语气强硬,“贵国王子私闯国界,破坏两国邦交,还请贺奇将军放人让本将把人带回去。”
拓跋云峥面无表情,倒是贺奇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们这些菜羊倒是天真的很,我家殿下不过仰慕南晋风光出去游玩一番圈,你们倒好举兵追杀,这是欺我大胡无人了吗?!”
闻言,晋军将士纷纷怒上心头,边境之人都知道,北胡不少胡军喜欢吃人,专挑大晋的幼子幼女下手,还特意起了菜羊这样的称呼羞辱晋人。
肖鹤之与贺奇已经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知道此人心狠手辣不是善茬,便也不客气道,“游玩?你们胡人管举兵三万叫游玩?既是如此,我大晋军思慕故土已久,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不如也举兵去北境游玩一番,贺奇将军可欢迎?”
贺奇顿然沉下脸,挥舞钢枪护在身前,“肖鹤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凭你区区一万菜羊军就想拦下我大胡勇士?这件事本将军自会上奏大王,如何处置等国使见了你们小天子自有定论,轮不到你一个守城将军说话。”
“不必!孤现在就在这,让你们胡王出来跟孤谈!”
这一声,掷地有声,震荡风雪。
连同肖鹤之在内的所有晋军皆是一愣,纷纷侧目。
司马昱身负银面重甲,三万青甲龙吟开道,这一刻风雪都停了。
十道王字军旗点燃了晋人骨子里的热血,自北境战败被贼寇侵吞后,已经好多年不见王旗了。
留守在北境的晋军莫名红了眼。
肖鹤之万万没想到天子竟会御驾亲征,神色动容,俯身欲拜。
司马昱抬手,“甲胄在身不行跪礼,免。”
肖鹤之双手抱拳,神情激动,“末将嘉峪关守城将军肖鹤之拜见君上。”
“拜见君上。”大军纷纷见礼。
司马昱策马行至肖鹤之身侧,肖鹤之不敢逾矩驱马后退半步。
贺奇万没想到晋人的天子就这样出现在边境,神色阴晦难辨。若是此时发难,将这小天子斩于马下,大晋必乱,他们再趁机挥兵南下,一统山河指日可待。
司马昱抬着下巴,目光睥睨在贺奇和拓跋云峥之间来回游弋,最后他的视线锁定在拓跋云峥身上。
“九王子既然如此仰慕我大晋风土,不如随孤入京安小住几日?”
拓跋云峥假装听不懂司马昱言语里的机锋,拱手作礼道,“多谢君上,只可惜父王身体抱恙本王实在放心不下只能辜负君上美意了。”
司马昱笑了笑,“怎么?老胡王还没断气吗?”
顿然,拓跋云峥脸上笑容凝固,贺奇大怒,正欲上前却被拓跋云峥拦了下来。
司马昱却丝毫不收敛,慢条斯理道,“九王子不放心什么?是不放心老胡王死的时候你不在身边,王座被你把那些废物兄弟抢了吗?”
“!”夏侯一脸震惊!
君上这是怎么了?是被哪个暴躁仙人夺舍了吗?从前面对胡人的挑衅,他总是比池里的王八还能忍,今日怎么贴脸吐唾沫,这不是蓄意挑衅两国交恶吗?
拓跋云峥也愣住了,反应过后却是震怒,“司马昱,本王看在嘉峪盟约份上才对你礼让三分,你若再敢出言不逊,别怪本王翻脸。”
老胡王曾带领胡人侵吞大晋半壁江山,在大胡威望极高,如今虽因年事已高缠绵病榻,但他仍是大胡百姓英勇尊贵的王,司马昱当着胡军的面嘲讽胡王这显然是没有把大胡放在眼里。
贺奇怒道,“黄口小儿!我王挥军南下的时候,你还躲在你娘怀里吃奶,手下败将还敢对我王不敬,今日就让你再领教领教我胡军勇士的神威。”
司马昱骂老胡王,胡人不乐意,同样,贺奇当着晋人的面骂他们的天子,晋人亦是大怒。
肖鹤之策马上前,拔剑直指贺奇,“贺奇,我大晋王师在此!岂容你对我主无礼?”
夏侯也是气极,君上点着别人的鼻子骂可以,别人骂他就不行,夏侯振臂高呼,“龙吟军何在?!”
青甲手持方天画戟,振臂回应,“末将在。”
贺奇顿然脸色难看,他手下这五万铁骑虽是自己的亲兵,但在大胡,调兵遣将都是需要胡王亲印的,他公然越境已经不妥,若再生起事端便是胜了回去也是要罚的。
原以为以这些菜羊军的尿性,恐吓几句就退了,没曾想这小天子竟还有几分硬性。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若是不发,只怕堕了胡军威名。
“殿下。”贺奇不动声色看向拓跋云峥。
拓跋云峥眸光沉着看着司马昱,他以前就分析过司马昱的为君之道。
幼年登基,大权旁落傀儡天子。
这样的人擅长蛰伏隐忍,按理说司马昱应该也知道,大晋内患未除不宜开战,为何今日却锋芒毕露,咄咄逼人?
莫不是……
拓跋云峥心思涌动,大晋三路王师只听天子调动,北境出现嘉峪晋军并不奇怪,但龙吟青甲为何会在此?
“报!”
恰是这时,左校尉手持王旗,领着一队浩浩荡荡的白甲从右侧包抄。
贺奇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殿下,是虎贲军。”
拓跋云峥压下心中动荡,看着兵甲阵前的少年天子,他这才意识到这并非临时起意,司马昱布局已久。
“退!”
此时,拓跋云峥也顾不得与司马昱做口舌之争,扬声下令。
可就在胡人大军准备返身撤退时,风雪中出现了一群手持大晋王旗的黑甲军,那些黑甲军手持护盾,烈马长枪好不威风。
是神启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