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胡人!胡人要杀进来了!”
兰桂殿的侍女们如惊弓之鸟,四处躲藏,惊恐声夹杂着短促的尖叫让这血色之夜更添惊悚。
青色垂帘之后,静坐着一人。
她丝毫不受动荡的影响,隔着漫飞的轻纱看着众人如兽鸟惊飞。
这时,帷帐掀开,又是那张不知死活的脸。
阿紫虎视眈眈盯着顾妙音鬓间的东珠。
不待她上手,顾妙音歪着头取下东珠,伸手递上前,“想要?”
阿紫神情谨慎打量她,但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东珠的诱惑,壮着胆子上前。
“还算你……”
话音未落,顾妙音掀翻裙裾伸腿对着阿紫心窝就是一脚。
阿紫脸色微变,还没反应就被一股力震了出去,若不是撞倒了一根金镶玉柱,只怕人已经飞出了殿外。
这一声动静,将宫殿里的侍女都镇住了,众人站在原地看向轻纱后的始作俑者连逃命都忘了。
顾妙音抬手撩开垂帘,闲庭漫步从帘后走了出来。
“一次两次就算了,百次千次实在难容。”
阿紫口吐鲜血,疼得说不出话。
顾妙音抬头,目光幽幽扫向殿内,掌心往上摊开,骨剑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她笑着抚摸剑刃,“这才对,这才是我的东西。”
说罢,她眼睑上扬,眸光化作利刃,抬手对着众人抽了过去。骨剑化鞭,鞭走如灵蛇,所到之处侍女们皆化作虚影消散在宫殿。
顾妙音冷笑了一声,赤脚走向阿紫。
阿紫面露惊恐,瑟瑟往后爬,“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顾妙音抬剑,“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话音,箭刃入骨,阿紫疼得抽了一口冷气顿然化作硝烟凭空消散。
“仙仙……”
这时,殿外又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
兰姬神色慌张冲进殿中,死死抱着顾妙音,“仙仙莫怕,阿娘来陪你了。”
顾妙音笑了笑,转眸看向手中的剑,“阿娘,这次我不会怕了。”
“哈哈哈,今天算老子走运了,竟然捡到个这么艳的小娘皮。”
宫门被撞破,噩梦再次来袭。
兰姬惊慌失措,将顾妙音揽在身后,“仙仙别怕。”
顾妙音纵身越过兰姬,胡兵狞笑着想拉扯兰姬,却在还没触碰到袖摆时就被削了手。
“啊啊啊!”胡兵大怒,拔出腰间的弯刀向顾妙音劈去。
另一个胡人士兵则抽刀冲向兰姬。
顾妙音一剑斩下一人首级,身子一闪,又割了另外一人的喉。
兰姬傻傻看着顾妙音,胡人的血将骨剑染红,顾妙音的眼底也泛着血色。
“仙仙?”
兰姬忽然像是受了重创,死死拽着顾妙音的手腕,“仙仙,你是贵女,你怎么能像个市井屠夫一般残忍粗暴?!”
顾妙音抬剑指着兰姬,“想骗我放下手中的剑?不可能!你不是我的阿娘,若是那一世我也能如眼前这般持剑带她杀出重围,她定然以我为傲,她不会责怪我,她只会心疼我。”
兰姬怔然,下一秒身影化作泡沫消散。
顾妙音抬头,望着眼前奢靡如仙境的宫殿,眼底透出一抹决绝。
区区一座兰桂殿就想困住我?
做梦。
她双手掐诀,九品内息尽聚掌心。
腾蛇,吞了它!
刹时,雷霆之力暴起,擎天腾蛇的幻象笼罩在半空之上,深渊遇上更大的深渊,整座宫殿被腾蛇吞入腹中。
“轰隆——”
兰桂殿被毁,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是整个大晋皇宫。胡人大军烧杀抢夺,遍地都是晋人凄惨的哀嚎。
顾妙音刚往前一步,眼前就出现一人。
那人玉容仙姿,白衣广袖,一袭火狐大氅比溅飞的血水还艳。
谢灵毓。
顾妙音身后是擎天腾蛇,而谢灵毓的身后是万丈血海。
她手腕一转,骨剑成鞭,二话不说对着谢灵毓的脸抽了过去。
谢灵毓眸光微怔,短促惊讶后往后退了半步,这时一道身影跃前挡在两人之间。
墨舟还是那张面瘫脸,却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手持寒光对着顾妙音刺去。
彼时的墨舟已是九州之内让武者一辈闻风丧胆的存在。
顾妙音皱眉,心底腾生出一股暴虐,对着墨舟劈头盖脸一顿猛抽。
墨舟不敌,没过百招就被顾妙音抽趴在地不能动弹,他还想挣扎,顾妙音一脚踩住他的胸膛,甩鞭抽断寒光。
“寒光已断,你拿什么割我的脖子?”
话音一落,墨舟化作虚影消失。
顾妙音转头看向谢灵毓,“过来。”
谢灵毓脸色微变,神情古怪看着她。
顾妙音扬鞭,“过来,信不信我抽你?!”
“……”谢灵毓蹙眉,在他没意识时脚步就挪了过去。
“!”年轻郎君茶色的眸子满是错愕之色,一脸困惑看着眼前的女子。
顾妙音甩鞭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拖到身前,谢灵毓打了个踉跄才堪堪站稳。顾妙音皱着眉打量他,他很瘦,瞧着比后来遇见的时候更加羸弱。
“知道你为什么会听我的话吗?”
谢灵毓眉眼深邃,默不作声看着她。
顾妙音,“因为这是我的神识,是我构建的世间,这里所有人都应该听我的,包括你。”
谢灵毓不语。
顾妙音凝目望着不远处的厮杀掠夺,踮足跃起,身体半浮上空时回身看向宫廊下的年轻郎君。
“若我的意识真的这么强大,你便如我所愿,重新归兰吧。”
顾妙音举剑,坚韧的乌瞳倒映出十叶佛莲的虚影。
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无穷尽。
放下执念才能迎来真正的重生。
一念起,万丈佛莲盛开,一瓣舒展到十瓣圆满。
剑落,雷霆暴虐,秩序崩塌。
眼前天地万物皆被光影切成了无数个破碎的方块。
谢灵毓立在宫门前,长身如玉,消失如烟。
*
“咔——”
极乐蛊破壳,情丝如潮涌般汇聚灵台。
恰是这时,凤娇殿的宫门被人缓缓推开。
一双玄黑金丝翘头履率先跨过玉阶,火红的底袍拖拽着明媚的春光慢慢划过门槛。
垂帘后,榻上之人眼睑颤动,缓缓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