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整个病房里，除沈炎和秦若云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吕建平真的叛变了，而且还反咬起张盛书来了。
实名举报，那可是动真格的！
“我要实名举报张盛书！”吕建平又把自己的话说了一遍。
这次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比之前更有力度。
就像一个慨然赴死的壮士，坦然而坚定。
“你要举报我？”张盛书先是心头狂跳，而后很快就镇定下来，他装作很委屈的样子，道，“你刚刚明明说是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事不是你做的，但事却因你而起，你最该死！”吕建平道。
“你最该死！”其他几个病人也纷纷道。
张盛书蹙眉道：“我保留追究你们毁谤我的权利，吕建平，你怕不是吃假药吃坏脑子了，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建平，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吴顺乾道。
吕建平恨恨的扫了张盛书一眼，道：“证据我已转交给秦小姐保管，里边有他们医院的罪证。”
张盛书嘴角抽了抽，道：“我的医院可是省先进企业，多年都受到过嘉奖的，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知道诋毁我的医院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对上千名兢兢业业的医务工作者努力工作的漠视！
他们会寒心的！”
“呸。”吕建平朝张盛书吐了口口水，这时候沈炎将之前秦若云交给他的证据递给了吴顺乾。
吴顺乾打开文件袋，看了起来。
吕建平在吴顺乾看资料的时候，也说起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吴顺乾一边听一边看资料，很久，他便皱起了眉头。
一边的人也纷纷伸长脖子去偷看。
“九蒸地黄，六千八……”
众人一眼便瞥见了一个六千八的药单。
饶是他们是张盛书一起的，他们这会儿看这药单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种东西忽悠一下那些傻乎乎的病人还好，被人点破，他们再厚的脸皮也难顶。
这药也就一两块钱。
不过，吴顺乾暂时没看出其中玄奥，只是觉得这药单好贵，跟他印象中的中医截然不同。
他印象中，中医是很便宜的，有时候一个方子才几块钱，怎么这资料上的药单随随便便一味药就是几千了。
可是，这列表中也的确有几块钱的药，真真假假，他一个外行一时竟难以分辨。
“吴秘书长，这个九蒸地黄就是熟地，九蒸是工业流程，所有熟地都是这样做出来的，价格大概就几块钱。”吕建平道。
吴顺乾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几块钱卖六千八？？？
难怪吕建平要冒着生命危险举报张盛书了。
而且，张盛书的事，他早就知道，只是苦于一直无法打开突破口。
张盛书头顶上的那张保护网，实在太结实了。
别说他了，就连孟书记都没什么办法，孟书记被困在苏高官达十一年，也是因为苏省铁桶一块，一直没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之前是没证据，后来有那么点证据，但没有大将带着证据去攻破对方的堡垒。
现在，机会来了！
沈炎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大将！
“九蒸地黄，也叫熟地，售价一块五，进口熟地，两块左右，熟人的话，可以便宜到一块六。”沈炎淡淡道。
“混账！”吴顺乾本就对张盛书的团体很是不爽，这会儿又听到这么离谱的事，顿时暴怒。
他伸手指着张盛书，呵斥道，“你就这样坑病人的钱？一块多钱的药你卖六千多？好你个张盛书，你倒是挺会巧立名目，熟地搞成九蒸地黄！你就这样蒙骗那些病人的？”
整个病人里雅雀无声。
除沈炎外，所有专家大气都不敢出。
尤其是张盛书和方劲松。
“来，你们来给我解释解释，你们为什么能把一块多的药卖到六千多去！”吴顺乾道。
张盛书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这点事还难不倒他，他尴尬的笑了笑，道：“这药贵是贵了点，但其他药都是正常价，愿意就是这个药的制作的确是大师手笔，我们请的京都那边的专家制作的。
大家都知道，京都那边厉害的专家挂号也要几千块，黄牛都把这价格炒到上万了，我们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钱我们也没赚到啊，更何况，这药方是对症的，贵是贵了点，但绝对能治病。
他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当然了，如果觉得药价贵，我们也不是强买强卖，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跟京都那位专家协商，让他退回……
我们挨骂没关系，一切都是为了病人嘛。”
方劲松笑呵呵的道：“的确是有这回事，这药啊，的确是京都那边一个专家亲手制的，他是数百年的传承了，虽说有研究证明，只要流程对，九蒸后的药的成分都差不多，但差不多这个东西本身就无法衡量。
就像中餐的那些厨子说的适量一样，他们适量，菜就是大师水准，普通人照着适量，做出来的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吴顺乾眉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明知道张盛书和方劲松在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但他竟无言以对。
毕竟他不是专业的，他很难辩过这两位专家。
而且，他们把矛头指向了一个京都的专家，那人必定是国医级，加上又是京都的关系，他鞭长莫及，恐怕辨下去，也没个结果。
于是，他看向沈炎，希望沈炎能驳斥他们。
沈炎笑了笑，道：“那位几百年传承的老专家叫什么名字。”
“京都红国制药的王专家。”张盛书道，“你查查。”
沈炎淡淡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吗？名字都不敢说？”
众人嘴角狠狠抽了抽，张盛书这么说是故意镇沈炎的，结果沈炎却不接茬。
这小子还真是邪性！
“王洪江。”张盛书道。
沈炎双眉微挑，道：“这人在国医担任什么职位，什么级别？”
“低级别专家组成员。”方劲松笑吟吟的道，“别看他虽是低级别专家组，但好歹也是国医，他在京都市一医每周三会出诊，只出诊一上午，一个号的价格是六千。”
沈炎冷笑道：“挂号费六千，所以他碰过的药也要先加六千？我们先不扯挂号费的规定，他凭什么把自己制的药定那么高的价？
还有，这里边到底有没有这位专家的事，还两说，你们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你们当面跟他对质。”
方劲松呼吸一窒，他说这个只是想说明，这个专家的价格很高，没想到沈炎竟然这么混账。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方劲松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要听你们对质，看看到底这个钱，被谁收了。”沈炎道。
方劲松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钱那个王专家的确收了，他们的关系网里，也的确有这么个专家，一些贵价药，这种专家是专门用来顶包的。
不过没收那么多，他们也就分了几百过去，还有几千分给了其他人。
当然了，这专家既然加入进来就是顶包分红的，那现在打电话，对方也会接下这个锅，可是，这个电话不好打。
一旦打过去，那就说明他们被沈炎逼得没有办法了，他们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认输。
他们刚刚把京都的专家说出来，目的就是为了告诉吴顺乾，这件事你查不了的，到此为止吧，没想到沈炎这个铁头娃偏偏一个劲的往前冲。
“这个电话不好打，这毕竟涉及到国医，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商业机密，你怎么不打电话问香江那个炒王，他的蛋炒饭凭什么卖五千一份？”张盛书道。
沈炎笑道：“少跟我偷换概念，我现在要你打这个电话！如果你不打，我们很有理由怀疑你们医院故意利用国医专家的名头牟利。”
“胡说，我们有和王专家的制药公司合作的协议书，这个随时可以查。”张盛书道，“沈炎，你不要信口开河，你污蔑我们不要紧，污蔑国医，那可不好。
到时候人家怪罪下来，你辞职了事，人家可是要追究省保健局的。”
“协议书拿来。”沈炎道。
张盛书眼睛眯了起来：“沈炎，你不要逼人太甚。”
“你把这些病人逼成这个样子，有脸说我逼人太甚？”沈炎笑道。
“沈炎，你别装出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你和国医的勾结，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既然你要检查我的协议书，那我现在先举报你！”张盛书看向一边的李振祥，道，“麻烦李专家给郭老打个电话吧，我要向他老人家实名举报沈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