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罄还没有说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我倒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只不过是因为非笑在这里,所以我才坐在这里的。”
众人都看向马灵儿,为了一个男子,直接出口顶撞凌长运,那声非笑,也让在座众人不禁对钟罄多望几眼。
不管他人如何想,凌长运却有些下不来台,他本只是看不惯所有人都关注钟罄,几个女子对他也是有些莫名的关系,而且他对自己的话,不是不回答,就是漫不经心的样子,让他如何不气。
可现在马灵儿竟为了他给自己难堪,冷冷一笑道:“沙兄不应该说自己没有师门的。”说完看着马灵儿道:“你应该说,你师承星宿,好歹在星宿门下,还可以仰仗廖姑娘出头。”
“要是他愿意,我一定会请求师傅让他入星宿派,可惜他一定不肯。”说着看向凌长运:“难怪凌公子不在武林七公子之列,这胸襟、气度,我想,如果没有凌云城的名头,凌公子不知道有多少对手呢。”
马灵儿不论人还是话都很毒,凌长运一直为百晓生没有将自己列入七公子而恼怒,平时很少有人敢在他身边说这几个字眼,马灵儿不但说了还影射自己如果不是有凌云城的名头,自己早已被别人对付,虽铁青了脸,却说不出什么。
白暮云一直微笑,这时也不得不准备做下和事老,毕竟在外人看来,他和凌长运是一伙的。
就在这时,一女声从亭下传来:“林霜见过诸位公子。”
众人望去,一艘画舫从远处滑来,可乘纳百余人的画舫在静静的水面滑过,没有带起一丝lang花,整艘船是一种白色的基调,罗纱,珠帘也都是淡色的装饰,一看便知是上等货色,只有挂在桅杆上的旗子是黑色的,有些淡的黑,隐隐可以看出上面有一个楼的影子,片刻画舫已停在下面,离亭台约有二十米远。
站在船头的是八名略施粉黛的女子,她们面上都蒙着薄薄的面纱,那面纱并不能阻挡别人看到她们的脸庞,却能让人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男人尤其喜欢那种神秘朦胧的美,很显然,影楼对男人们的心里揣测得很准确,否则她们也不可能成为江湖中最出色的青楼。
这八名蒙面女子身后有一位没有戴面纱的女子,她的姿色使她不需要那份神秘,便能压过这些女子,她的脸上有自信的笑容,她一直知道自己笑起来很美,所以她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影楼的头牌,林霜。
虽然今天凌长运一时间见到了四个足够让自己难忘的美丽女子,但他不会否认,这个有些红尘味道的女子,那笑容让自己有些想把她带回府上,肆意玩弄的冲动。
他很满意,他来苏州是为了与花家联姻,所以一直很收敛,虽然听过这位林霜的名字,却没有去见上一见,今天邀请方楚耀、白暮云来这里,便让手下去请这位头牌,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也有这般姿色。
“闻名不如见面,林姑娘之容哪是那些俗人几句话就能概括的。”漂亮话在场诸人能比得上凌长运的怕是没有。
那林霜也似很受用般咯咯笑道:“凌公子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那笑时的神态,让凌长运这种久经风月的老手都忍不住心神一荡。
“几位公子、姑娘都是武林青年才俊,小女子本不当献丑,可既然凌公子让霜儿表演,霜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为诸位舞上一段。”在凌长运为众人介绍之后,林霜娇笑道。
林霜话一说完,那八名女子就将船体上一些淡色的正方形木板抛到水面之上,八八六十四张各色的木板在淡绿色的湖面上拼成了一个正方形,每块木板相隔大约三米的距离,这八名女子很显然都会一定的武功。
林霜抽出手中之剑,亮白色的剑身,****的剑柄,加上林霜一袭白衣,那份气质勘比“舞仙子”巫鑫。
她的人从船板上轻轻跃起,落在漂浮在水面的木板之上,那木板没有动上一分一毫,连巫鑫都忍不住暗赞道:好高的轻功,好优雅的姿势。
真正令巫鑫有些惊奇的是在这时候响起的音律,飘逸、无踪,她好像能感觉那音符当中有一个白色精灵在随着这琴声,轻轻的舞动,与林霜遥相呼应,却比她更加灵动。
马灵儿也若有所思地看着飘出声音的船舱,是这个声音,钟罄杀许忆漠那晚,从二楼一间客房传出的声音。在第二天,马灵儿特地上那房间去了一趟,可惜,房间里的人已经离开了,老板说里面是一个老财主和他的儿子。
林霜的人在木板上轻轻的舞着,手中的剑在日光、湖水以及她脚下的六十四张木板的反射、照耀下,形成了动人的光暮,剑意在天地间荡成一阵微风在正午的霞光中洒落满庭光雨。
岸边越来越多的江湖中人驻足观看,林霜的舞并不是想看便可以看到的,对普通江湖人来说那可望不可及。
一曲舞毕,凌长运击掌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今日观林姑娘之剑,想来公孙大娘也不过如此,不过凌某很想知道,方才抚琴之人是何人?”
林霜笑道:‘凌公子若是在这般夸奖霜儿,霜儿只怕要羞煞死了。”嘴上虽这般说着,但笑容丝毫不减,她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巫鑫,“舞仙子”么?也只不过是靠着逍遥名头的小姑娘而已。
“至于抚琴之人,是我家掌柜的,“她”今日上林某之处,碰巧遇上凌公子相邀,于是就陪霜儿一同来了,至于出来见各位,怕多有不便。”她说的很轻松也很坚决,不见,但众人都不禁深吸一口气。
影楼,神秘的影楼,影楼在几十年前才慢慢崛起,要说崛起也不恰当,因为它毕竟只是青楼而已,供男人娱乐的地方,除了它吸引了很多有钱人之外,它最神秘的地方在于,没有人知道它的老板是谁,这在江湖来说是很奇怪的,一个几十年的组织,竟没有人能查探出它的老板是谁,只知道影楼中人都称“她”为掌柜的,神秘组织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在江湖这种地方,想要维持神秘是很困难的,根本不可能凭空出现一个强大的组织,而影楼无疑维持着它的神秘。
众人虽不知道掌柜的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但都很清楚,想要见到那个掌柜的是不可能的。凌长运是什么人,怎么会注意不到林霜的目光,而且他本人也很想看看武林七大美女之一“舞仙子”的舞是什么样子,转头说道:“今日,不如巫姑娘为我等舞上一曲,聊以助兴。”
巫鑫不知怎么,冷冷的说:“凌公子,我可不是舞姬。”
凌长运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巫姑娘,误会了,我只不过是仰慕姑娘而已,何来舞姬一说。”
“舞姬,又如何?我等虽出身红尘,但也是凭自己养活自己,不像有些人,只会仗着师门而已。”却是下面的林霜开口说道。
白暮云看场面又有些失控,说道:“听说周兄一直喜欢吟诗作对,不如今日我等以剑为题作上一首诗如何?”
一直没有说话的周佑道:“既然白兄有这雅兴,在下自当奉陪。”
方楚耀也是一点头:“人都说逍遥派乃出尘之人,除了仪表不凡,更是才高八斗,沈兄人中之龙,一定不在话下。”
沈一舟摆摆手:“方兄过奖,沈某人何敢称人中之龙几字,不过若是吟诗消遣,沈某试试到也无妨。”
沈一舟浅酌一杯道:“身似行云流水,心如皓月清风;笑傲江湖载酒行,有情却若无情。满怀浩然正气,一腔剑胆琴心;江山万里任漂泊,天地自在胸襟。情脉脉,意漫漫,指引何处诉衷肠,切把功名换了浅斟低唱;载一船风月,乘千里烟lang,五湖四海共徜徉!”诗中有一种逍遥江湖的洒脱,离尘的随意。
“好,好一句满怀浩然正气,一腔剑胆琴心。”方楚耀接着道:“抚剑夜吟啸,雄心日千里,欲誓斩鲸鲵,澄清京都水。”这四句话从方楚耀口中说出,有一种难言的霸气,更表明他的雄心壮志,你也可以说野心,至少周佑是这么认为的。
“人笑我痴笑我傻,一意孤行风云变.天下笑我又何妨,一剑横天天下空.”白暮云说完看相周佑,他从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唯一能算作敌人的就是周佑了,只要自己愿意,可以杀了任何人,顺者昌,逆者亡。
周佑先是扫视了一眼坐在钟罄一旁的沙秀儿才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在?一壶浊酒慰平生.天地同醉青衣冷,谁肯?但愿舞剑不复醒.何处高楼来风声,暗听:道是无情却有情。”周佑想到的是在客栈里练剑的那个身影。
这会功夫,水榭亭台之下已经聚集了不少武林中人,要知道,在场几人代表的各个势力莫不是江湖的大家,看热闹自古以来就是国人的习惯,武林也是如此。
四人每人吟出一首诗,下面众人都会齐声叫好,哪怕根本就听不懂,也会跟着瞎起哄。
这时凌长运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钟罄略带讥笑的说道:“沙兄,不吟一首?”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会作诗的,钟罄果然也没有让他失望,不冷不热地说:‘我不会。”
凌长运道:“难道,沙兄看了林姑娘之舞,心中亦无所感?”
钟罄有些厌烦这个老是问自己问题的男人了,但声音依旧那般道:“没有,用来表演的剑,不算剑。”
“那不如,沙公子让我等见识一下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剑?”月离,终于还是出口了,自己这次来虽然对莫叔说是为了观察凌长运几人,但其实她心里更加注意的是钟罄:“许忆漠被他所杀?许家庄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了?小六为什么会死在那个巷子里?更重要的是他那把剑的来历?这几个问题,不停在她脑海里盘旋,最终拼成钟罄的面容。”
众人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同时一变,那话从船舱中传出,是影楼掌柜的?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年轻的女子?
“我的剑只杀人。”钟罄抬起头注视着静静停靠在湖中的画舫。
月离的声音传来:“杀人的剑,我也见过,今日我倒想见见沙公子的剑是什么样子。”话音刚落,画舫上的数条丝绸像活物一样朝钟罄射来,画舫离亭台足有二十米远,那些丝绸是扬州段庄的雪丝,大多名门贵妇都很喜欢。
它除了色泽、舒适度极佳,更光滑如婴儿的皮肤,但就是这样数条丝绸射来,让亭台上的众人都隐隐作出了防御的姿势,它的来势太凶猛,就像出水蛟龙,直冲凌霄,会撕碎所有阻拦它的一起。
它的来势很猛,但速度并不快,所以,有道人影从钟罄身旁闪出,出来的还有她的剑.
同样是星宿抚柳剑法,相比赵鹏风,由马灵儿手中使出多了一份灵动,白絮纷飞,被剑撕成一片一片的雪丝在马灵儿脚下形成了一个半圆型的弧.
马灵儿脸色有些苍白,刚才这一击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她被依附在雪丝上的暗劲击伤,可她还是站在钟罄身前:不可以让钟罄出剑,这里人太复杂,那把缠在布里的剑,太危险,这里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欧阳苍.到那时,没有人可以保得了钟罄.钟罄看不到马灵儿的脸色,他能看到的只有马灵儿的背影,那瘦弱的身躯是为了自己在站立么?
只不过多年的经验告诉马灵儿,越是这样的人往往越是不能小看的,因为如果你小看了此等人,那么最后的结果多是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此刻马灵儿已经完全凝住了呼吸,他在想如何应对眼前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