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金这要求谭老爷子无法拒绝。
也无理由拒绝。
当初谭德银言之凿凿说七朵克赵氏和六郎,若不将她送走,赵氏性命堪忧,甚至说了最后期限。
而谭德金夫妇因不舍七朵,被赵氏打骂过多少回,七朵也躲进山芋窖差点儿送命。
所有一切,都因谭德银那句话。
如今赵氏病愈,于情于理谭德银都该给谭德金夫妇和七朵一个解释。
“好。”谭老爷子点了头。
赵氏本想反对,可想想还是抿了唇。
她想着要是听了谭德银的话不去看大夫吃药,现在这条命在不在都成问题,也想听听谭德银如何解释这件事。
谭德银正躺在床上假寐,听说谭老爷子找他,十分淡定的起床去了上房。
“爹,娘,大哥大嫂。”谭德银从容自若的与大家打招呼,仿佛没瞧见谭德金夫妇那喷火的眼神。
谭老爷子找他来为何事,他心知肚明。
他早想好了说辞,所以有恃无恐。
“德银,方才沈夫人来过,替你娘诊了脉,说你娘已经痊愈。”谭老爷子说道。
谭德银立马面现喜色,开心道,“真的嘛,太好了,娘,您总算是无恙,这些日子我的辛苦终于是值得。”
赵氏病愈与你谭德银又有何关系啊?
七朵极度无语,这人一旦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想听听他接下来又如何胡扯。
谭德金怒了,不客气的说道。“老二,沈夫人是朵求的,抓药煎药你更没动一根手指儿,你怎么又辛苦了?”
徐氏的眼神中也有着浓浓鄙视。
谭德银反过来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谭德金。“大哥,你不会真以为娘是吃药吃好的吧?
“这不废话嘛,当然是吃药好的。”谭德金十分不悦的驳斥。
“哼!”谭德银从鼻孔中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说。“大哥,早就说过你不懂,你不信。
当初我让你们将七朵送走,你们死活不听,甚至说些污言秽语陷我于不仁不义,说良心话,当时我真的特别生气难过,想甩手不管这事。
可我是娘十月辛苦怀胎生下的儿子,要是置娘的生死于不顾。那要遭天打五雷劈的。于是我赶紧去了山上求我师傅。
师傅见我诚心救母。就传了我一道师门不传之术,每天为娘念经祈福,不然娘现在还不知会怎样。还吃药呢。以前娘不知吃了多少药,你们看有效果没。说了你们也不懂。”
一副耻笑谭德金是土鳖的口吻。
神棍啊神棍啊,你就扯吧!
七朵现在只觉词汇贫乏,无词可以形容谭德银的无耻不要脸,因任何和无耻相关的词用在他身上,都苍白无力。
徐氏冷着脸问,“既然二叔有这好本事,那当初为何不与家里说一声,让我们天天为娘担忧着。娘的病一好,二叔你就跑过来说是你的功劳,你真将我们当孬子不成?”
“大嫂,此言差矣,天机不可泄露。当时我要是早说出来,此法就不会灵验。”谭德银一本正经的说。
七朵微笑着问,“不知二叔问得是什么法子?”
“此乃我们道家的法术,怎能随意向外人透露。”谭德银做了个道家的手势,一脸郑重的说道。
七朵点头,又问,“二叔,这样说来,以前您能未卜先知,现在还能治病救人?”
谭德银斜了她一眼,不悦道,“什么叫现在能治病救人,我一直都能未卜先知,治病救人。只是你们不将我说得话放在心上,早听我的话,六郎的病也早好了。”
谭德金气得只想上前去揍谭德银,徐氏气得面色泛白,不知该说什么。
谭老爷子和赵氏在一旁静静的听,至于信不信,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谭德银不能否认自己未卜先知和治病救人,不然,他这混饭的碗可就丢了。
而七朵要得就是结果,就等着他自夸海口呢。
她轻抚了下手掌,喜滋滋道,“二叔,真是太好了,三娘受了那样重的伤,您赶紧去救她一救吧,不是有一句话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你三娘那是前世做恶太多,这辈子必须要受此罪,才能洗尽前生的孽障。因此,不可去救。”谭德银说得十分玄乎。
七朵想笑,忍住了。
“哦,原是这样啊。”她张着小嘴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指着赵氏青肿的脸,说,“二叔,依您话中的意思,奶奶受伤的原因也和三娘一样喽。”
徐氏也想笑了,侧脸看着七朵,满心满眼都是欣慰,说得妙。
这是变想说赵氏受伤也是前世做恶太多,此生要遭苦遭难。
赵氏眼神一凛,本能的瞪向谭德银,骂,“老二,你在孩子面前胡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谭德银扫了眼七朵,眸底滑过森冷的寒意,忙对赵氏摆手,“娘,您别听七丫头乱说,我说得是三弟妹,和您无关。您的伤是因您生性仁慈厚道,这辈子总要替家里人受些苦受些委屈。”
这样一解释,赵氏面色稍缓。
谭德银也轻吐一口气,恨七朵恨到骨子里。
可他要是认为这样就完了,大错特错,还有很多石头在等着他呢。
七朵再次恍然的问谭德银,“二叔,对不起,刚刚是我误会了。奶奶是好人,那么她的伤您就可以医治喽,快将奶奶脸上的伤给治了吧。奶奶病了这样久,好长时间没出去透透气,明儿咱们带奶奶去县城里逛逛,乐呵乐呵。”
这个建议赵氏十分喜欢。生病了几个月,像做牢一样困在家里,哪儿都不能去,真憋得慌。
她正好想去县城大梅家一趟。问问谭桂花亲事可有着落,这可是大事呢。
“是啊,老二,你就给我脸上的伤治治吧。明儿我想出去转转,这个样子可不好出门。”赵氏笑着说。
谭德银干干的咽了下口水,摇头,“娘,您这伤要是现在治了,那您为家里受的苦就白受了,其他人就会因此而遭罪,不能治。”
“娘是家中的长辈,我们这些做小辈哪儿能看着娘为我们受苦。那岂不是不孝。二叔你尽管放心的治。我们小辈不怕遭罪。”徐氏悠然出声说。
“难道二叔你怕这份罪遭在你自己头上,所以不愿意为奶奶治?”七朵眨着黑眸问。
眸底闪烁着狡黠的笑意。
“七朵,我是你二叔。怎用这口吻对我说话?”谭德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甩起架子来。
七朵微微笑。
“老二。要是能治就赶紧治,要是治不了,就说实话吧。”一直沉默的谭老爷子开口了,眸子微眯,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爹娘,当然可以治,只是并非立竿见影,要过几日才能全好。”谭德银应着。
“要几日?”赵氏问。
谭德银没说话,只是伸出左手,张开五只鸡爪子。
“要五天?”赵氏再问。
谭德银点头。
七朵忽然问谭老爷子和赵氏,“爷爷,奶奶,你们信不信二叔所说的这些话?”
“信,当然信。”赵氏毫不犹豫的答。
关键时刻,她当然站在谭德银一边。
谭老爷子没回答,反问七朵,“七朵,你为何这样问?”
七朵答,“爷爷,因二叔的话我越听越糊涂,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想着要是爷奶明白,能否解释给我听听。”
谭德银这些胡话,她不知其他人到底信不信,反正她认为相当拙劣,哄哄几岁的孩子还差不多。
不想再听谭德银胡扯下去,决定撕开他的面具。
“有何不明白的,说出来听听。”谭老爷子温和的抬抬手。
七朵也不知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是想帮谭德银,还是会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回来。
但她什么都不惧,直接说道,“爷爷,二叔说他治奶奶脸上的伤要五天,可大家都知道,奶奶脸上伤不重,不去管它,五天也能好,这一点我糊涂了,二叔如此超群的医术,怎会和不治疗的效果一样呢?
还有上次三郎四郎哥哥受伤,二叔为何还要去抓药,那岂不是浪费钱嘛?
二叔说他能未卜先知,为何三桃姐姐差点儿被人抢走?为何三娘还会将奶奶打伤?吴家人来闹事时,二叔不知去向,莫非他就是知道会发生这事,故意躲了起来,特意让爷爷您蒙受奇耻大辱?
爷爷,我愚钝,您能为我解释一下么?”
“老二,你解释给七朵听听。”谭老爷子声音依然平静无波。
但要仔细看,能发现他双手的青筋突起,似在极力隐忍着。
谭德银恨不得上去一脚将七朵踹去天涯海角,这样就不会被逼得要窒息。
“七朵,你年纪小不懂,就别乱说。”谭德银先斥了七朵,然后正色道,“世事皆有因果循环报因,不管是你受伤受辱,全是上世的因,这世才有这个果,天地轮回,因果报应属正常。
对于这个果,我们应该坦然接受,而不是去逃避,这就是我为何不事先告知大家的缘故。”
“哦,是嘛,既然因果报应都是应该的,怎么也逃不了命运的安排,那要求神问卦做什么?二叔你为何还要研究算卦之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七朵再问。
屋内很静,所有人都不说话,只看向谭德银。
想听他又做何辩解。
谭老爷子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