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尉官才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圣令如山,一旦出京,就只有十成十坚决落实的份儿,没的讨价还价。
要是能讨价还价,那还叫圣令?
“唐大将军,其实陛下比你还挂心桂、宁,陛下令你回京,定还有别的吩咐。”
“您就别讨价还价了,赶紧跟我们走吧。”
“……”
唐邕商量不成,只能听从。
……
有了千里船,以及遍布大多数州郡的水道,仅仅三日功夫,便从夜郎沿着延江一路北上,于梁州换乘马车后,奔袭了三个多时辰,便回到了长安。
他连片刻歇息的功夫都不愿耽误,一回到长安便直奔内殿。
却又听侍御史说,宇文世宏在国子监。
兜兜绕绕好一大通,才终于在国子监的偏僻一角,瞧见了宇文世宏的身影。
“诶?可算回来了,走,带你去瞧瞧最新的武备。”
唐邕瞧见弹射车时,跟杨爽一样满脸懵逼。
直到瞧见弹射出去的烧夷弹,将百丈之外的方圆三丈大地化为焦土,唐邕这才因领悟到新武备的巨大杀伤力而满脸震惊!
他也试图去扑灭烈火,结果烈火不仅无法扑灭,反而用什么扑、什么都被引燃!
连石头触碰到烈火,都能被烈火燃起来。
唐邕简直惊讶坏了。
“陛下威武,竟能琢磨出如此骇人的天兵神器!”
宇文世宏笑而不语,又领着他去到国子监新开辟的学监。
学监里头,乌泱泱的到处都是年轻人,而学监的院落里头,则堆着一堆堆一眼看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木轮车。
有的俩轮,有的仨轮,还有五轮的。
“祖大人,你过来一下,”宇文世宏朝着学监内正在讲授机械原理的祖文远喊话道:
“唐大将军来了,给他演示演示这木轮车怎么使。”
祖文远听从的走出院落,蹬上一辆三轮车,就围着唐邕快速骑转了七八圈。
唐邕简直惊掉下巴。
“古人云,士别三日刮目相待,末将在夜郎郡待了两个多月,什么进展都没有。”
“而京中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简直惊煞人也。”
宇文世宏笑了笑,随后又叹息道:
“可惜大道崩殂,车早已不同轨,而官道宽窄不一,路面颠簸不平。”
“在宫里的山石地面上,这木轮车倒还有用,却无法在官道施展能耐。”
唐邕点点头:
“陛下,总该慢慢来的,只是……若官道都用山石打造,大周幅员辽阔,如此……恐劳民伤财。”
“哈哈哈,”祖文远笑着道:
“就算陛下有这打算,我也绝不赞同的。”
“你瞧瞧这个。”
说罢,祖文远从角落处,拖来两根中间凹下去的狭长铁条。
铁条长约一丈(3.3米)、宽约一尺(33.3厘米),中间的凹槽宽约半尺,而凹槽的深度也差不多是半尺。
“铁坏就坏在容易生锈,因此这铁条乃是铜铁合金,一来不怕锈,二来硬度比铜比铁都硬。”
“在官道铺设宽度相同的轨道,使车同轨,比铺设山石官道更便捷又省钱省时省力的多,唐将军您看呢?”
“就算旧式马车、驴车,不改两轮之间的间距,官道照样能容他们行走,不走轨不就行了。”
唐邕再次被从前根本看不上眼的祖文远给惊艳到了。
惊艳过后,他又意识到,那燎原于百丈之外的神器,恐也是祖文远的杰作。
这下哪还管面子不面子的,唐邕只剩下满心的佩服:
“祖大人果然人中灵杰!早前是我眼拙!还请祖大人大人大量!不与我这等目光短浅之徒计较!”
“啊?”祖文远明显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直接忽略掉了他的致歉礼,尔后继续说道:
“将军莫非是想让我先铺设通往夜郎的同轨?那可不行,要等木轮车经过几轮改进,确认速度已达最快、用力已是最轻,方可对民销售,以及铺设同轨事宜。”
“不可能因为你我相识,就先铺设通往南疆的,自然是要先铺设长安周边的才行。”
这下换唐邕听不懂他是啥意思了,反应了好一会儿,唐邕才回过味儿来。
原来自己的真心致歉,竟被他当成是在谋求私利的拍马屁了?
嗐,算了,唐邕满心满脸都是哭笑不得:
“虽然祖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但算了,就不多解释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若长安周边可行,则最好是对北铺设,以速度拉近北部与中枢的距离。”
“如此一来,益处多多。”
“至于南疆嘛,南疆水路多,走水路反而比走陆路便捷,所以南疆……”
“提到南疆,我也有别的想法,唐将军,你看这木轮车里头的原理,瞧的懂么?”祖文远双眼发光的看着唐邕,希望他是懂自己的人。
结果却让祖文远失望了,唐邕一介武将,哪里看得懂精密构造的机械。
宇文世宏微笑着替祖文远说道:
“祖大人的意思是脚蹬就能让木轮车快速前行的原理,也可以用在船上。”
“稍加琢磨,改一改细节就能做到了。”
“其实千里船并非祖大人的最终目标,他一开始想造的是万里船。”
唐邕激动的连连点头,他对祖文远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能造的出来。
而且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该去琢磨弹射车了。
光是一个弹射车,就足够他琢磨好几天的了,甚至可能会让他兴奋的晚上睡不着觉。
拱手告辞后,唐邕乐不达迭的小跑回渭河边,像看宝贝似的看着即将为他所用的弹射神车!
有了这神器,杨坚!
你等死吧!
而宇文世宏并没有兴奋的时间,他令国子监监正将境内一百三十一州的全境舆图,画一幅给他,主要要画的其实是官道和水路。
筑铸监一直都很忙,忙到年纪轻轻就赴任筑铸监监正的陶本越,幸运地从泥腿子一跃入仕仅仅两年,就斑白了两鬓。
商事气氛浓厚的情况下,争权的气氛没有了,倒是逐利的气氛愈发浓厚。
宇文世宏以尺粗略统计了一下境内大概有多少里官道。
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才知——
境内居然只有三十五万里官道?
这比起现代,连一成都够不上。
路虽然暂时勉强够用,但还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