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4月19日。
芙蓉村。
这天跟前两天没什么区别,有的话,那就是特勤庚组组长派出一名原来在暗中监视的特务,出山去接小坂正二了。
史密斯虽然准备牺牲一部分特勤组特工,但像小坂正二这种组长级别的高级特工,史密斯还是能保留就多保留一些,特勤庚组组长也是,他手下的那名厨子特工,被任命副组长、他将带着特工庚组其他特务前往天台山。
天柱山山区。
夜幕降临后,特勤丁组在一个非核心景区的山沟里,找到了那台“疗养院”的箱式车,这种车夜间跑长途、很容易引起怀疑,所以他们要在这个无人的山沟里露宿一夜,明早再出发。
特勤丁组组长与特勤庚组组长取得了联络,约定了明晚见面的时间、地点,这等于是通知芙蓉村的人、明天离开黄山,但是不能贸然的偷偷离开,必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小坂正二,就是“组织上”派来通知他们离开的,当然,会有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市局。
黄处长刚刚收到中年领导的通报,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刚到南京就在南京火车站的告示栏看到上司用暗语做的留言:尽快赶到杭州。
此刻正好有一趟开往杭州的列车即将开车,买票是肯定来不及了,这位同志急中生智,拿着自己来南京的火车票、快速跑向出站口,他出示了火车票、声称自己的行李落在火车上了,工作人员立即放行。
这位同志听着车站广播朝4号站台飞奔,开往杭州的列车已经开始缓缓滑行了,他在列车员即将关闭车门的最后一刻跨上了最后一节车厢的踏板,列车员把他放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跟踪、保护这位同志的便衣公安没能跟上他的速度,站在站台上望着驶离的列车、懊悔不已,赶忙到车站警务室给专案组汇报了这个情况。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中年领导察觉到了异常,他简单通报了情况后,让黄处长请张政委、董文波一同过去开会。
会议进行了很长时间,但因为信息太少、无法判断敌人的真实意图,只得做出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的被动措施。
1951年4月20日。
芙蓉村。
任道远与前几天一样,跟着大家一起去“写生”。
朴莜春去采买食材时,张屠夫刚刚收到一头三百多斤重的野猪,她直接掏钱把整头野猪给买了下来,然后就坐到一旁边嗑瓜子、边看张屠夫宰割这头野猪了。
天柱山。
因为今天时间很充裕,特勤丁组组长直到天色大明之后,才带着两台车出发了,两车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前行。
在路过潜山市时,在城外的一家中型木材加工厂,特勤丁组组长将昨天傍晚预定的20只大木箱装到了卡车上,这些箱子体积很大,即便摞起来、也占据大半个车厢。
害怕这些空箱子经受不了颠簸、晃动,木材厂老板还送了他们一根麻绳,将这些箱子固定在了一起,然后,卡车才再次出发,超过停在不远处的“疗养院”箱式车后,它继续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黄山。
特勤组特工带着小坂正二来到了黄山风景区,由于蔡鸿义带着学生在北海景区写生,所以进山前,小坂正二给他住的地方打了一个电话,谎称是他的同事、说他家里出事了,请房东帮他去叫蔡鸿义,房东过了近一个小时才把他找回来。
小坂正二大声告诉蔡鸿义,他老婆得了急病,让他赶紧回家去,然后用暗语通知他立即下山,在黄山景区外围的乱石窠村东北方向有一条山谷,山谷的谷口不算很宽,东坡是高舌苦竹竹林,西坡的长的全是灌木、只有坡口有一颗黄山松。
山谷并不算很深,走进去两百来米后,山谷豁然变宽、所以被当地人称为“葫芦谷”,谷底有一块类似人像的巨石,当地人说这个山谷是黄山土地公的住所,那块巨石就是土地公,每年特定是时间,都会有附近山民到此献祭、上香,平时这个山谷里面没人。
其实,这个山谷是多年雨水冲刷出来的,尤其是每年夏季,几个方向的雨水汇聚到这里、形成巨大的山洪,根本不适宜居住。
小坂正二让蔡鸿义天黑前赶到那里。
由于之前蔡鸿义接到一个“长途电话”,所以跟他一起来的老师并没怀疑,还让他不要太过担心、路上注意安全,就这样,蔡鸿义不被怀疑的安全离开了,但他不会回家,妻儿在他心中的地位、远不如美利坚。
芙蓉村。
特勤庚组组长带上小坂正二来到村长家,给他出示了一份“盖着红章”的纸、这就是山民嘴里的“红头文件”了,只见上面写道:
全省各地、各单位: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中国第二个“五一”劳动节,庆祝中国人民志愿军连续取得四次战役的伟大胜利,各地、各单位要做好宣传工作,尤其是各种宣传画,要画出新中国工人阶级的豪迈精神面貌,各地、各单位工会积极分子,更要做出表率,黑板画、壁画、宣传画等,都要突出工人阶级为社会主义建设无私奉献的高尚觉悟。
望各地、各单位切实落实、做好这项工作。
文件的落款是“安徽省总工会”,村长对“工人绘画培训班”要离开一段时间、表示理解,并表示那个院子还给他们保留着,欢迎他们过完五一再来。
这个“撤退”方案也是史密斯早就定好的,只有这样,冬眠间谍、特勤组的人才能随时不被怀疑的安全离开,突然,是因为很多事情都有不确定性、无法完全预料到。
突然,也是特勤庚组组长要做的,他提前派人去把“写生”的人都叫了回来,所以他和小坂正二一走进院子,就把人召集了起来,宣布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三分钟后就出发。
特勤组的人不敢吭声,一位四十多岁的冬眠间谍感到非常不满,嚷嚷着要吃过饭再走。
由于朴莜春买回来一头猪,柳玉茱和厨子特工忙活了还一阵子、才把这头猪用两口大锅炖上,这时刚转成文火焖烧,虽然还不能吃、但肉香四溢,整个院子里都是香味,这些没吃早饭的人、都被勾起了馋虫,所以大家都附和中年人的提议。
特勤庚组组长拉下脸、准备强逼大家上路,特勤组的其他特务并没像他那样掏出手枪来,小坂正二看了下手表、然后拦住特勤庚组组长要抬起的手,朝正看热闹的柳玉茱喊道:
“大概多久能吃上饭?”
“怎么也得再炖上40分钟肉才能软烂、不行,野猪肉比较柴、得一个小时吧。”柳玉茱如实说道。
小坂正二低声跟特勤庚组组长说了两句后,他把枪别到后腰上,大声说道:
“那就一个小时后开饭、一个半小时后、准时出发!”
特勤庚组组长肯让步,是他也知道出了芙蓉村后,他们要一路走山路到达葫芦谷,只有与特勤丁组汇合后,才能吃啥美军的c餐,他自己饿一天能忍,这些冬眠间谍可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肯定没有吃过这种苦。
小坂正二来到伙房,让柳玉茱、厨子特务再做些方便携带的干粮,于是找人给柳玉茱打下手揉面、她准备烙饼,厨子特务又起火蒸饭,一个小时时间,他能做不少饭团子呢。
任道远在紧张的思考,能不能给专案组留下一点儿线索,但他非常担心,特勤庚组组长可能不会做,但小坂正二很可能派人搜查他们的房间,要是发现他留下的纸条、或是五万面值的钞票,以小坂正二的多疑性格,肯定会怀疑自己的。
怎么办?
感到“决战时刻”来临的任道远焦急地思考着。
留在住的这间屋子里,是任道远唯一可以摆脱特勤组监视的机会,特勤庚组组长肯定还是像来时那样,前后都是特勤组的人,把他们这些人围在中间,尿遁也不灵,史密斯安排了两个女特务来,不就是因为有一个柳玉茱必须随时有人“监护”么。
这间屋子不大,藏的太隐蔽,特勤组搜不出来,村长和来打扫卫生的人、一样发现不了,那就成了无用功,稍微显眼的地方,一定会被特务查看的。
等等。
任道远突然又感到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他点燃一支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回忆刚才想到了什么:
“……,不能被发现即是无用功,稍微显眼的地方,所有人都能想到……”
增到回去一次:
“……,稍微显眼的地方,……”
任道远知道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人们往往会忽视那些放在明面上东西!
而任道远手上恰好就有一件可以放在桌面上,特勤组特务不会注意到,就算是小坂正二看到了、也可以说是走的急、忘记拿了,就是那件在秦淮河游船上取下来的铜制船灯。
村长、或是打扫卫生的人,肯定知道这盏船灯不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那他们就会把它上交给在翡翠池附近的派出所。
而专案组肯定能从船夫嘴里得知,他的铜船灯不见了,而这个船灯是个有价值的寻人线索,专案组一定会以南京发生一起“抢劫案”的名义,向各地公安按部门发出协查通报的,一个“古董级”的铜船灯,只要看过一眼协查通报、每位公安战士心中都会留下比较深的印象。
任道远有点儿小激动的从皮包里取出那盏铜船灯,选择了一下之后,把它放到了床头的一个木架上,端详了一下后,才心满意足的又点上了一支烟,发现烟盒里没剩几支烟了。
任道远来到院子里,南柯一梦、朴莜春都不在院子里,不知道跟特勤庚组组长、小坂正二去房间里干什么了,任道远不想去扫了她们的“雅兴”,同时也是试探一下、看能不能花出去一张五万元的钞票。
任道远找到另一位也是“绘画培训班同学”的特勤组特务,请他去帮自己买几盒烟,下午一上路、谁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买烟。
任道远失算了,上次柳玉茱让南柯一梦等人帮任道远买烟,事后特勤庚组组长干脆把包括任道远在内,所有抽烟的人、习惯抽的牌子的烟,一人给他们买了一条,这名特工就手让任道远把其他几人的烟给他们送去。
任道远无奈的抱着四条烟去给另外三名“同学”送去。
所有人都知道,离开这里后、是这次偷渡出国最关键的时刻了,所以吃饭时,虽然野猪肉炖的很烂、很香,但气氛并不活跃、大家都在忙着埋头干饭。
任道远和柳玉茱在屋子里吃的饭,两人偷偷将一沓五万元的纸币分开,各自藏了一半在内衣的口袋里,时间紧迫,他们要尽快想办法、把自己的位置信息传递给专案组,没有专案组的配合,不论是确保箫道桁父女的绝对安全、还是活捉史密斯,仅凭任道远、柳玉茱两人,那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万一遇到紧急情况,或是我们根本无法向外传递任何信息时,你要听我的命令,立即设法逃走,给专案组打电话、或是寻找最近的公安部门协助,我掩护你。”把钱揣好后,任道远看着柳玉茱,十分认真、严肃的说道。
“我不!要走一起走!”柳玉茱过来搂住任道远说道。
“这是命令!”任道远坚定地说道。
柳玉茱没有吭声、只是把任道远搂的更紧了,任道远相劝她两句,却听到院子里传来特勤庚组组长的吼声,他在招呼大家集合。
柳玉茱松开任道远、擦干眼角的泪水,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跟任道远一起走出了房间。
出发的时间到了,一行人匆匆离开了芙蓉村。
与任道远设想的差不多,小坂正二带了几个人最后离开院子,任道远他们住的房间、以及冬眠间谍住的房间,甚至特勤庚组组长、南柯一梦他们住的房间,都被仔细搜索了一遍,他生怕留下什么会暴露身份的东西。
下午,村长安排来收拾屋子的村民,果然发现了那个山村里没见过的铜船灯,也在回去的路上拐到村长家,把铜船灯交给了村长。
村长认为肯定是他们走的匆忙、忘记拿了,不过过完五一他们还会回来,所以村长就把铜船灯小心收藏了起来,想等他们再回来时,问清是谁的、好还给本人。
任道远确实没想到史密斯做事会这么缜密,通过一个“还会回来”的谎言,让这些才来没几天的人,突然离去却没引起任何怀疑。
任道远试图联系上专案组的努力,再一次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