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订婚日还剩五天时间,顾琼琳飞往了s城。
这趟回去并不单纯为了叶景深,她还要亲自给萧嘉树和徐宜舟送订婚宴的邀请函。在她所有的朋友中,她只邀请了萧徐二人,作为她的挚友来参加这场订婚宴。
这举动,隐约也有些将他们当成娘家人的意思,因为她没有娘家。
而叶景深则是霍家邀请的,叶家作为s城的世家,想被忽视也很困难。
飞机一落地,她就叫车赶去元周国际,中间毫无休息,而她也没有时间休息。到元周国际时,早已是傍晚时分。她在车上给叶景深和刘诚分明打了电话,可前者的电话关机,后者的电话忙线,这两人她都没能联系上。
认识叶景深五年,元周国际的办公大楼,她却还是第一次来。
进了大门后便是宽敞大气的大堂,正中便是前台,三个文员正坐在后面忙碌着。
“你好,我是顾琼琳,想找叶景深叶总裁,麻烦帮我通知一下他,好吗?”
顾琼琳站到前台前,摘掉了口罩和墨镜,温和开口,自报了家门。
“您有预约吗?如果没有预约的话,请先留下你的姓名、公司、职务与联系方式,我们会送呈总裁秘书办,到时候会有人与您联系。”
正中坐着的前台妹子头也不抬地说着,一边往桌面递放上访客登记表与笔。
顾琼琳一手拎着袋东西,另一手则挎着重重的大包,空不出手来写字。
倒是旁边坐着的妹子抬头看了她一眼,马上用手肘撞了撞同事,小声道:“喂,是顾琼琳,顾女王!”
刹时间,前台三个文员都齐刷刷抬了头。
顾琼琳这趟出行非常低调,打扮得也和普通人没两样。她脸上的妆很淡,乍一眼看去,并不像镜头里所展示出来的那样鲜艳夺目,多了些亲切。
被人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她并没半点不高兴,反而朝她们笑着点点头。
“我有点急事找叶总裁,能帮个忙吗?”
大约是她的态度太谦逊,与女王的形象相去甚远,倒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中间的前台妹子站了起来,很礼貌地开口:“顾小姐,您好。真是抱歉,实际上今天叶总外出了,不在公司,所以……”
她说着,露了个为难的表情,顾琼琳不欲强人所难,想了想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前台桌上,道:“既然这样就算了,我有点东西,拜托你们帮我转交给他。”
听顾琼琳说得客气,前台妹子反而不好意思地点头。
“顾小姐?!”
还没等顾琼琳手上的东西被接走,她身后就传来刘诚的声音。
“您怎么来了?”刘诚走上前,非常意外地开口。
“来找他,不过他不在。也罢,刚好看到你,这些东西你帮我交给他吧。”顾琼琳说着,又将沉甸甸的袋子递到刘诚手里。
刘诚忙接过,扬声道:“什么不在?叶总在楼上!”
“刘总助,王秘交代过,今天叶总不见任何客人!”前台妹子被人拆台,脸色猛地涨红。
“算了,他有事忙,我就不打搅了,你帮我转交也一样。”顾琼琳说着低去包里翻邀请函。
“瞧您见外的?所有人他都可以不见,唯独您是例外。”刘诚瞪了眼前台妹子,忙道。
前台妹子特别委屈地坐了回去。
顾琼琳倒是笑了:“你能别您来您去的吗?我是有多老啊?”
“那是尊称,您现在可不同往日了,大明星啊!多少人抢着和您说话都轮不到机会,我这还是沾了叶总的光。”刘诚一边引着顾琼琳往电梯走去,一边说笑。
“几年没见,你拍马的功夫倒是见长了。别跟我来这套,快走!”顾琼琳笑骂一句,有些紧张的情绪被冲淡了不少。
真是想不到有一天,她竟会因为要见到叶景深而紧张。
叶景深的办公室在36楼,整层全是总裁办。
刘诚领着她往里走的时候,又被总裁秘书给拦了下来。
“刘助,叶总今天再三叮嘱过,概不见客。”
“行了,有事我顶着。”刘诚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依旧领着顾琼琳往里走着。
顾琼琳看着秘书黑沉的脸色,忽然失笑,原来要见叶景深也必需过五关斩六将了……
正想着,刘诚已将她带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前。
“我就不陪您进去了,东西还是您亲自交给他的好,有什么话,也请您亲自跟他说。”刘诚说着将手里的袋子塞回她手里,这才伸手敲门,也不等叶景深说话,便自作主张地转开门把,扬声道,“叶总,有人要见您。我把她给您带上来了。”
说完,他推了顾琼琳一把,把她给推进了门里。
门在身后“砰”一声关紧,顾琼琳的心随着这声音猛地跳了下。
“我说过今天不想见人,刘诚,你这助理是当到头了吧?”叶景深不悦的声音响起,藏着不动声色的怒意。
他正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致出神,背对着门且半倚着桌子站立着,一手撑在桌上,姿态慵懒,背影萧索。
“是我请他带我上来的。”顾琼琳开口。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烟味,闯进她鼻中,扰得她想打喷嚏。
叶景深整个人一僵,猛地转过身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只是看着她,仿佛在他眼前出现的只是个幻象,他需要很费力才分辨得出现实与虚幻的差别。
金黄的小亮点在他指尖明明灭灭着,顾琼琳看到他右手指尖夹着只烟,那只手僵在他胸前,既不抬起也不放下,姿势古怪。
烟味,就从他身上传来。
他很快回神,看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下意识就将手里的烟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咳了两声后才开口:“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点事找你,你方便聊两句吗?”顾琼琳只觉得空气里的烟味越发浓重起来,重到她胸肺酸涩难当。
她说着便走上前去。
“方便。”叶景深点头,却又摇头,“这里空气不好,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顾琼琳对烟味有些敏感,他是知道的。
“不用了,这里就可以。”她已经走到办公桌前,目光从他桌上扫过。
烟灰缸里扔着好几个烟屁股。
他的烟瘾什么时候大到这种地步了?
顾琼琳觉得扎眼,一只手却忽然伸来,将烟灰缸收走,随意扔进了抽屉里。
不知怎地,他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抽烟的自己。
“想喝什么?我这有你喜欢的苦荞。”他问她。
“叶景深,把烟戒了吧。”顾琼琳答非所问。
他看着她有些怔忡的眼,沉默了两秒才道:“好,你让我戒,我就戒。”
她回过神来,不等他招呼就坐到椅上,将手里的袋子放下。东西拎太久,她的手都酸了。
“你找我……有事?”叶景深便也缓缓坐回自己位置上。
两人隔着办公桌对话,竟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你的伤,没问题了吗?”她问他。这是她想亲自见他的第一个原因。
叶景深摸了摸额,点头。
“谢谢你救我。这里有些补气的中药材,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多少算是我的心意。”她说着,将桌上的袋往他那边推了推。
叶景深的眼冷去。他救了她,她却来给他行这些客套的虚礼。
她到底想证明什么?证明如今的他于她而言,只是个欠了人情的普通人,让她急于想还清人情,撇清关系吗?
“就放那吧。”他声音跟着冷去。
她还有些关于他身体的问题想问,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还有一件事情。”她从包里取出了邀请函,起身伸手递到了他眼前,“我和行川的订婚宴,希望到时候你能来。”
素白的底,浅金的字,与淡藕荷色的白兰花——她和霍行川的订婚邀请函。
叶景深迟迟没有伸手去接,任她半俯着身站在自己桌前。
桌子很宽大,她俯得艰难,手也要伸得很直才能递到他眼前。
等了一会,顾琼琳见他仍旧不动也不说话,便倾下身,将邀请函放在了他桌前,这才坐回到椅子上。
“你以为,你的订婚宴能如愿举行吗?”
良久,他才开口。
顾琼琳认真看他,他眼里没有她熟悉的一切,冰冷霸道,像个不折不扣的掠夺者。
“别再和行川斗了,这样的斗法,不管输赢都损元气。”她想劝他放手收手。
“你以为我输了?呵……”叶景深笑了。
他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顾,掷到顾琼琳眼前。
“这些照片,足够我将所有损失十倍挽回。”
顾琼琳匆匆扫过一眼,脸色彻底变了,迅速伸手将所有照片兜了过来。
桌上的照片,全是霍行川和魏卓年的亲密照,虽然没什么限制级动作,但那些温馨的画面已经足够说明所有问题。
和霍行川竞争只是幌子,他要的是这场婚姻的原因。
“你想做什么?”她抓起照片,霍地站起。
“你说呢?”他懒懒反问。
“我不知道。”她说了实话,如今她已经猜不出他的心思了。
叶景深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在手里把玩着。
“我可以给媒体,也可以寄给霍老爷子,以及霍行川的死对头,或者,我可以直接给他本人……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她沉默着坐回位置上,开口:“叶景深,你做这么多,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他道,“你可以不认同我,但至于值不值得,你没资格评价。”
顾琼琳哑口无言。
他后面那句话,是她当初所说的,他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沉默了数秒后,她再度站起,神色已改,不复先前温和。
“既然这样,那我们没什么好谈了。这些照片我带走了。”
这层纸已经捅破,她也没必要再在他面前装着和霍行川亲密无间的模样。
顾琼琳没兴趣猜他的想法。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和他们比心眼,会让她一败涂地。这些事她不需要插手,只要传达给霍行川就可以了,他既然和魏卓年在一起,又选择了她作为合作对象,就早该预想到各种意外情况的发生。
事情因她而起,如果霍行川想取消这场婚礼,她也不会有异议。
叶景深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并不在乎她将照片收走。
“你就这么走了吗?难得回来一趟,不和几个老朋友聚聚?”他在她转身之际冷冷开口。
“叶景深,你一直没明白,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在其他人身上。不管这场婚礼能不能成功,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她停了脚步却没转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完,便迈开步伐很快地离开。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短短几分钟的见面,她甚至没等到秘书把茶泡来就已离开。
叶景深身体往后一倾,重重靠在椅背上,手下意识地去掏烟,可才拈起烟,他又想起自己刚刚答应过的事。
他答应了她戒烟。
那烟在他手里被揉成一团。
他失神了几秒,忽然间站起,取了外套,一边穿着,一边快速朝外走去。
……
顾琼琳胸口像塞了团泡水的棉花,沉甸甸得闷得让人烦躁。一口气快步走到大楼的门口,屋外的光线明晃晃照来,她才想起要戴墨镜和口罩。
站在楼外的台阶上,她将毛线帽子戴好后,又摸出口罩准备戴上。
口罩才挂到一只耳朵上,身后走来的人在经过她身边时,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啊……”她小声叫出,因为那人牵了她的手之后,将她拉着朝台阶下走去,她被迫跟上,手里的口罩也跟着掉到地上。
“叶景深!”
看清了来人之后,她终于发怒了。
叶景深却牵着她的手塞进自己外套的口袋中。他掌中的这只爪子,一如既往的冰凉着,和她的人一样,很难温暖。
“陪我吃饭。”他不肯这么快放她离开。
“你这个疯子!”顾琼琳用力扭着手想从他掌中挣开。
她声音扬起,惹来旁人注目。
他不管不顾地朝前走着,大掌像个铁箍,牢牢锁在她手上。
“对,我就是疯子!你别和疯子讲道理,疯子发起疯来,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你乖,听话。”对比她的愤怒,他则显得出奇的平静。
说话之间,他已牵着她走到了楼外的百年大树底下。
“你是疯子?那我就是神经病!我就是不愿如你的意,就是不愿意听话!”顾琼琳气急,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和他像孩子一样斗嘴。
他被她的手挣扎得心烦,猛地将她扯到了树后,抱了她的腰将她抵在墙上。
“顾琼琳,你这辈子只有两种归宿。要么做我的女人,要么,就孤独终老。我不会给你机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叶景深在回答她离开办公室时最后说的那句话,声音像薄成刃的冰,随时可以将人割伤,却也随时会支离破碎。
他说着,没给她反应的机会,俯首而下。
她扭开头,他的唇擦过她的唇角,而后一路吻着,她又急又怒,用还自由的那只手狠狠将他推离几分,高扬了手,眼看要落到他脸上。
他不理她的动作,只定定看她,眼神执拗噬血,可怕又痛苦,她的手就像当年一样,顿在了半空。
僵持了三秒后,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这只高举的手扭到了她身后。
他不是当年的叶景深了。
头再度低下,他准确无误地印上她的唇。
温热细腻的触感,让人颤抖着迷。
他没有半分犹豫,在她唇间……肆意妄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