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1944年对张云轩来说是十分难熬的一年,这整整一年的时间,除了到山西一个多月的时间,成立了三个金鼎之外,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天津度过的,病情的反复,熬得他是心力交瘁,直到阴历年底,才基本上算是完全恢复了。
而这一年对于肖婉来说,却是最踏实的一年,自从跟张云轩成婚以来这三年多的时间,两个人一向都是聚少离多,也只有这一年,尽管张云轩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但是却真真实实地活在自己身边,让自己感受到了丈夫的关爱,和家庭的温馨。
这一年国军主力经历了抗战以来的第二次大溃败,从1944年4月中旬至12月,短短的8个月中,国府军队豫湘桂战役损失兵力五六十万,丧失了河南、湖南、广东、广西、福建等省大部和贵州一部,丢掉了洛阳、长沙、福州、桂林4个城市和郑州、许昌、宝庆、柳州、温州等146个中小城市,衡阳、零陵、宝庆、桂林、柳州、丹竹、南宁7个空军基地和36个飞机场,丧失国土20多万平方公里,约6000余万同胞处于日军铁蹄蹂躏之下。
但是这一切仿佛都跟张、肖两家,而张云轩也是有意的自动忽略外面的消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是说张云轩变了,而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大问题,如果不能彻底将养好,别说什么救国救民了,就算现在这种为抗战提供物资保障的事情都没法去做。
所以他只能自己劝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就安心的休养身体。
同样,这一年过得无比舒适的还有金庆来夫妇,二人接到的唯一任务就是专心为张云轩提供治疗,所以这两个人,由最初的假夫妻,转变成了真夫妻,就在张家安心的住了下来。
1945年2月13日,除夕,张、肖两家人又坐到了一起,辞旧迎新,同样从上海赶来的冯凯、孙超、李茂森兄妹俩,以及小刀等人也齐聚张家,欢度除夕。
当1945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在张云轩脸上的时候,张云轩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扭头看看依旧酣睡的小闺女——张然,不由得微微一笑,伸过头轻轻的亲了亲小丫头的额头。
“怎么不多睡一会,天还早呢”,躺在闺女另一边的肖婉睁开眼睛说道。
“太阳都出来了,还早呐?”
“呵呵,你抱着闺女再睡一会,我先起来,出去看看”,张云轩一边说着,一边穿着衣服,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我下去看看那几个混小子,都干嘛呢”。
“昨晚都喝多了,我看啊,基本上都没起床呢?”肖婉伸了伸懒腰说道,
“要不,你跟我聊聊吧”。
张云轩看了看春光外露的妻子,不怀好意的说道,“和你聊?聊什么?怎么聊?上床聊啊?”
尽管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可是肖婉还是被张云轩灼热的眼神,看的满脸通红,整理了一下睡衣,盖好被子,这才说道,“跟我怎么就不能聊了”,
说着,肖婉坐起身来,看着自己这个还不到三十岁就有了白头发的丈夫,有些心疼的说道,“云轩,你知道吗?这一年是我过得最踏实的一年”,
“每天浩儿、然然还有你都在我身边,我才感觉到什么是家”,
“没有了各种各样人的的拜访,没有了交际应酬,没有了办不完的公事,也没有了你那为国为民操不完的心,这才是我们这个家正常的状态”,
说道动情之处,肖婉红了眼圈,“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哎,委屈你了,婉儿”,张云轩听着妻子的话语,忍不住的也是心中一痛,是啊,这几年自己一直东北西跑的,为这所谓的家国情怀,但是却忽略了家人的感受,陪在家人身边的时间太少了。
现在自己儿女双全了,可是屈指算算真正在家的时间也就是过去的这一年。
“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这个家牵绊不住你,我也不想拖你的后腿,看着你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好起来,我是既开心,又难受”,肖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本来大年初一的,我不想说这些,可是这些话,我今天不说,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了”,
“现在你身体已经好了,冯凯他们也来了,我知道你离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之希望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家,还有妻子儿女,做事的时候不要不管不顾的”,
“这个国家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国家,又不是离了你就不行”。
“呵呵,你看看你,怎么还掉眼泪了,这大过年的”,张云轩绕过床尾,坐到肖婉身边,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这才开口说道,“婉儿,你放心吧,不管我去做什么,你和孩子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
“我也不骗你,我是要离开家了,现在整个国家都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在这个时候,我必须要出面做些什么”,
“在家这一年多的时间,我错过了很多事情”,
“既然,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一员,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这样的被倭寇蹂躏,你说是不是?”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肖婉白了张云轩一眼,心里也明白张云轩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就是不想他再那样劳碌。
就在两口子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张家书房里三个老的也凑在了一起,说着闲话。
“四海老弟,我看冯凯他们这一来,云轩又在家待不住了”,肖万年开口说道。
“老哥,你说这,我也是没办法”,张四海也是很无奈的说道,“你觉得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在家里就什么都不想吗?”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那就由他去吧”。
是啊,一句由他去吧,说着轻松,但是真正做起来可不那么容易,自己的儿子能不心疼吗?尤其是大病初愈之后,可是那又能怎么办?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