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柳劝了很长时间,好说歹说才把两个哭得几欲昏厥的妹妹重新逗得破涕为笑。
不过她们也只是笑了一会儿,就重新垮下了一张清瘦发黄的小脸蛋。
“大姐,你都成这副样子,还安慰我们,哄我们开心,我们真的是太不懂事了!”陶夏荷边说边打嗝。
陶冬梅也抽噎着表示是她害了大姐。
陶春柳神情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你们哪里不懂事了,在大姐心里,你们可都是再乖巧不过的好孩子,没谁能比得过你们两个。”又摸了摸依偎在她怀中陶冬梅的小脑袋瓜,“小妹,以后别再说那些自我责备的话了,在大姐心里,大姐宁愿自己多吃一点苦头,也舍不得你们受到伤害。”
“大姐!”陶夏荷姐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有了崩盘的迹象。
陶春柳唬了一跳,赶忙又是一通亡羊补牢般的安慰哄逗。
在她们姐妹仨亲亲热热的说着真心话的时候,帐篷的帘子又一次被人粗鲁的掀开了。
长得圆滚滚的就像颗糯米白团子似的陶秋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他趾高气扬地对瞬间绷紧了面色的三姐妹说道:“昨晚我和爷爷离开的匆忙,忘了一件事情,”他的眼睛在陶春柳的粽子脚上一扫而过,肥滚滚的圆脸上浮现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这帐篷是族里特意分给我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有资格住在这里。”他假惺惺地叹口气,一脸故作无奈地说:“昨晚能收留你在我帐篷里住一晚,也算是顾念你我之间的姐弟情谊了。大姐,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让我和爷爷还有爹在族人们面前难做。”
“我的好弟弟!你跟着族里特意请来的教书先生学了好几年的咬文嚼字,难道就是学来让自己的亲人难堪的吗?”与陶秋枫一台双胞,待遇却天差地别的陶夏荷面色铁青地挺身而出,“你明知道大姐昨晚因为爷爷的惩戒伤了脚,根本就没办法走路!你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逼迫她离开?!你是想要逼着她爬出帐篷去吗?!”
“哥哥!你要心里不快活就打我吧,别拿大姐出气……她够可怜的了,你行行好,放过她吧!”陶冬梅也扑通一声跪倒在陶秋枫面前咚咚咚地冲着他磕起了响头。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尽皆面色大变!
陶春柳更是浑身一个激灵的就要从叠床上翻身下来,陶夏荷见此情形连忙一把按住她的膝盖,又一把将陶冬梅给硬拽起身!
“大姐!你别动!”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双目血红的瞪视着她的双胞胎弟弟,“小妹你也赶紧起来!别跪这个小王八蛋!大不了我们姐妹仨今儿豁出去了!他要是再敢逼你,我们就齐齐跳河去!到时候看族长和长老们还会不会让这个逼死了自己亲姐妹的白眼狼参加启元仪式!”
怎么都没想到陶夏荷会反应如此激烈的陶秋枫被她提出的那个建议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刺耳的童音尖叫出声:“你不能这么做!”
“我当然能!”陶夏荷义无反顾地与他对吼,“你都不打算给我们留活路了!我们又凭什么不能给你添堵!”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陶秋枫气急败坏地嚷嚷着,“这事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到大姐头上啊!如果不是她对我心生恶念,又被爷爷和爹当场抓了个正着,我又怎么会如此这般的咄咄逼人呢?”他满脸无奈地瞄瞄面无表情的陶春柳,又瞧瞧怒火冲天的陶夏荷,再瞅瞅满脸怯生生的陶冬梅,“你们也知道,我马上就要参加启元仪式了,在这个时候的我,可真的禁不起丝毫风浪啊!”
“放心吧,弟弟,我这个做大姐的,不会让你为难的,”陶春柳深吸了口气,“我马上就会离开,不会让你和你的好……不会让你和爷爷还有爹感到为难的!”
“大姐!”陶夏荷情急之下一把攥住了陶春柳的胳膊,“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帐篷?”
“很快是多快?”把陶春柳的此番妥协看作是示弱的陶秋枫又重新抖了起来。“你总不能连个具体的时辰都不给我吧?”
“陶秋枫!”陶夏荷听了陶秋枫的话,只恨不能化作戾兽,一口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很快就是现在、立刻、马上。”陶春柳一脸平静的说。
随后在大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拿了陶母替她准备的那个装了不少伤药的包袱下了地。
“大姐!”陶夏荷条件反射地又一次攥紧了陶春柳的胳膊,“你疯了吗?!你想以后都不能走路吗?”
“大姐!你现在是不是很疼啊!你赶紧坐下来吧!你别站地上硬撑了!你别站了!”刚收了泪的陶冬梅见此情形,又一次扯着嗓门嚎啕大哭起来。
这回不论陶春柳怎么哄都哄不住了。
“感情你们是故意当着我的面唱苦情戏让我在族人面前难堪啊!”陶秋枫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姐,你要是再磨磨唧唧下去,就别怪我去把爷爷和爹请过来了,相信有他们在,你绝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了!”陶秋枫一脸挑衅地看着陶春柳,语气里的威胁之意表露无遗。
“弟弟的好心,我这个做大姐的收到了,只不过,就不劳烦你把两位长辈请过来了,我这就走。”陶春柳佯装没有听出陶秋枫语气里的威胁之意,抬脚就要往帐篷外面走。
陶夏荷姐妹俩个见她心意已决,只能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的一人挑起她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手快的陶夏荷还把陶春柳拎在手里的包袱给抢过去了——让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往她们身上压,还说陶春柳要是不把身上的重量往她们身上倾斜的话,她们就真的去跳河,反正她们绝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尊敬的大姐在她们眼前被折磨成一瘸一拐的残废!
陶春柳感念她们的那一份真情,没有拒绝她们的好意,顺着她们的想法,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她们瘦弱的肩膀上,然后微微踮着脚尖,一点一点地往外面挪。
陶春柳的这具身体因为缺乏营养的关系并不重,再加上刚刚迈入修行道的她又刻意减轻了自己的重量,因此就这么硬撑着陶春柳走,陶夏荷姐妹俩个也不觉得为难——相反她们干劲十足,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陶秋枫见不得她们这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撇了撇嘴,莫名就失了刁难兴致的他抢先一步,头也不回的掉头掀开帐篷帘子离去了。
望着他圆滚滚的背影,实在忍不住满心愤慨的陶夏荷狠啐一口,“这样的人要是也能够启元成功蜕变成一位修者,那肯定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陶春柳看了眼满脸愤愤然的陶夏荷,眼中划过一道异常晦涩的光。
陶春柳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己这个妹妹,再过几日,陶秋枫不止能够顺顺当当的启元成功,品相还十分的惊人——若非如此,陶太公和陶父也不会忘乎所以的罔顾族中舆论,坚持要把她卖给奴隶贩子换钱,用来筹措陶秋枫的修炼所需。
眼见着姐妹仨几乎黏糊成一团的从帐篷里小步子小步子地挪出来,路过的与陶母交好的妇人们都有些诧异,纷纷围过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春柳也没想着要替陶秋枫隐瞒,心中略一计较,就在脸上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表情说:“弟弟马上就要参加启元仪式了,我总在他的帐篷里待着不好,怕吵着他准备,所以才想着要回我们自己的帐篷里去呢。”
误以为都到了这地步自家大姐还要替陶秋枫那个白眼狼说好话的陶夏荷顿时变了脸色,她杏眼一瞪的就要开口说话,被陶春柳眼疾手快拧了把腋下的软肉,响亮的哎呦了一声!
“大姐!你捏我干嘛!”捏的还是腋下的痒痒肉!不知道那里最敏感最受不得刺激吗!
陶春柳神情尴尬地对满脸了然之色的族人们傻笑了两下,“我和妹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先离开了……还请诸位伯娘、婶婶莫怪。”
她一面说一面几乎是用央求地口吻对两个妹妹说:“娘不是还有事情叮嘱我们要赶紧做完吗,我们快回去吧,说不定娘已经在帐篷里等着我们了。”
满脸愤慨之色的陶夏荷明显还想说点什么,但到底拗不过长姐的央求,嘴巴撅得能吊油瓶的把脸撇到一边,怏怏不乐地跟着陶春柳向几位伯婶道别,和小妹陶冬梅一起,搀扶着陶春柳踉踉跄跄、七扭八拐的离开了。
几个与陶春柳家有着或近或远亲戚关系的妇人们望着陶家姐妹仨的背影长吁短叹了一番。
“这样乖巧又懂事的闺女真的是全族都难得能找出几个出来,太公和迈三哥父子俩个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肠。”
“在他们的眼里心里就瞧得见秋枫那小兔崽子,哪里还有闺女们站得地儿!不过咱们也不需要太过生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且往后看,看到时候等他们老了,是家里的几个女娃儿精心侍候着他们,还是他们含在口里怕坏,捧在手里怕摔的秋枫那小兔崽子!”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就陶秋枫那副德行,他以后会变成个什么样儿,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可谓是门清!
依仗着体内符元力偷听着后面那番交谈的陶春柳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是啊,日子还长着呢,我们一切都且往后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