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华虽然成为了修者眼里的废人,但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的眼界和阅历还是能够给陶春柳帮上不小的忙的。
比方说,刚来到万魔窟两眼一抹黑的她们就是靠着于凤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异常简陋但却足可以容身的落脚之地。
“不要看这地方采光不好又逼仄又脏兮兮还贵得要死,能够在万魔窟有一个自己的落脚点不容易,而且下三窟的人向来没什么底线,看到容貌好又没什么靠山的女子他们会二话不说的一把扛起绑回到自己的老窝去——别说什么公不公平,师妹,在这里,拳头大的就是真理,没什么本事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夹着尾巴做人,唾面自干。”
“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在下三窟还算是颇有名气的,只要交足了保护费,就会有人专门护着我们,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他们只会保护进入了这条巷子里以后的我们——因此,即便是我们在巷子口被人给追杀了,他们也不会出手相帮的。”
“比起那些只能靠自己的身体谋生的可怜女人,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至少我们还知道制符,而万魔窟最缺少的也是各种各样的符箓。”
“师姐,不是说这万魔窟和血符门也跟我们与悟道宗是结盟关系吗?既然这样。他们又怎么会缺少各种各样的符箓?”一直都在默默听于凤华说话的陶春柳听到这里,脸上却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那是因为我们圣符山与悟道宗的感情素来很好,所以符箓什么的,才会第一时间都往悟道宗倾斜,万魔窟和血符门之间虽然也是结盟关系,但他们却只是再纯粹不过的利益共同体——因此,制作出来的符箓一向是价高者得,从来就没有先为友邻打算的想法,所以,我才说这里面我们有不少空子可钻。”于凤华耐心的给师妹解释。
“那师姐你说我们卖那些符箓比较好呢?”陶春柳这才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储物符掏出来,“你也知道我自从发现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符修以来,就养成了一个特别喜欢储存各种符箓的癖好,从不入流的到入了品的,我这里可谓是应有尽有。”
“我就是知道你有这爱好,所以才会提出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我们暂渡难关,熬过这最开始立足的一段艰辛日子。”于凤华闻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只不过师姐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还要给你拖后腿了。”
“师姐,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高兴了!”心里酸胀的厉害的陶春柳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瞪于凤华,“如今的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有谁给谁拖后腿的说法。而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次发生的事情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但只要想到这是用师姐还活着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换来的,那么,就是再难、再坎坷,我也没觉得有多么不能忍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在闪烁的陶春柳神情很是认真地握住于凤华的手,“师姐,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你还活着,高兴的整个人都快要发疯了。”
于凤华默默感受着陶春柳话语里最纯粹的喜悦之情和对她还活着的感恩之情,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她轻轻回握住陶春柳的手,“师妹,尽管如今的我……恨我们那位好师尊已经恨到了骨头里,但是我依然发自内心的感激她,感激她把你也收入了门墙,感激她把你给了我。”
陶春柳有些不习惯于凤华这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两声,面上染绯的转移话题道:“师姐,为什么我们要留在这里卖符而不是选择逃出去呢?难道这万魔窟还许进不许出不成?”
看出师妹这是在害羞的于凤华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你猜的不错,这万魔窟确实有着门禁,而且还门禁森严,没有专门的出入牌,是别想要自由进出的。”
“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够获得出入牌呢?”陶春柳迫不及待地问,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要在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想要一块这样的牌子其实远比你以为的要简单得多。”说到这个于凤华就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出来。
陶春柳满眼疑惑不解的看着于凤华。
——既然要远比她以为的简单得多,师姐又为什么还会叹气呢?
“万魔窟有很多人都是被掳进来的,他们有的也和我们一样,一心想着要逃,有的呢,却是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想要留下来——”于凤华看出了陶春柳的疑惑,眉心微微拢在一起地对她耐心解释道:“万魔窟的窟主懒得去一个个调查到底谁是真心想要留下谁是假意敷衍,干脆大开方便之门,只要是想出去的,都必须到每一层的出入殿里去签订一种契约——那种契约是刻印在人的符核或道种里的——约定了多久回来就一定要回来,否则膻中穴里的符核或道种就会自动崩裂。至于像师姐这种因为意外而倒退成普通人的修者那么签订的就直接是作用于灵魂上的契约了。”
说到意外的时候,于凤华眼里还是有一丝深深的恨意在其中缭绕不去。
“这种契约在没有发动以前,是不会有什么太大感触的,但只要一经引动,轻则变成白痴,重则当场毙命。所以……这种符也被地元大陆的人们称作催命符。”
“催命符……”陶春梅嘴角直抽抽的重复了句。突然就明白师姐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一声纠结无比的叹气了。想了想,她到底还是不死心,因此,又问:“难道那催命符就一点解除的办法都没有嘛?”
“柳儿,那催命符是万魔窟的第一任窟主亲自从血符门的第一代门主手里用极为高昂的代价换回来的——别说是解除的办法了,就是稍微一动念,想要对自己体内的催命符不利,催命符都会立刻发动的。”于凤华眼神古怪地看了自己的师妹一眼。
“也就是说,哪怕是发明了这种符的主人被种上了一枚,也没办法解除吗?”陶春柳倒抽了一口凉气。
“确实是这样没错。”于凤华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除非脑抽才会让人在自己的宝贝符核里种上一枚□□的陶春柳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按自己师姐所说的那样努力在万魔窟的下三窟呆下去了。
哪怕那三年试炼也被萧寒洲照顾的妥妥帖帖的陶春柳还从没遭过这样的罪——在她还没有穿越以前,她经常在新闻里看到各种各样的小贩和城管之间的冲突,每次看到小贩被城管撵着到处跑的时候,她虽然也和吃瓜群众一样把城管骂得狗血淋头,但是却很难对那些眼里流着泪水,害怕惊恐又彷徨无助的小贩感同身受。
如今的她却深刻体会了一把小贩的不容易,虽然这里并没有城管——但是收保护费的也很凶残好不好!带着兜帽裹着斗篷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缩头乌龟的她符才卖了两张,就有人过来收保护费了!
还红果果的表示他们不要元石就要符箓,不给的话就砸摊子!
陶春柳怕拼斗起来,伤到自己的师姐,只能硬咬着牙根挨宰。
还努力安慰自己只要在多多复制几张符箓就好了,反正她也只需要损失一点每日都会自动恢复过来的精气。
要不是怕她们一直窝在那简陋的小窝里总是不出来引人疑窦,陶春柳真恨不得把自己的金手指向师姐于凤华和盘托出,这样她们根本就不需要来外面受这样的苦楚——
毕竟,她可是一个能够成为自动印钞机一样的姑娘。
元石也好符箓材料也罢,只要给她一份样品,她就能源源不断的复制好多出来。
不过她的心里到底还残存着几分冷静,知道自己的金手指最好一藏就是一辈子,因为在她松口告诉第一个人的时候,很可能没过多久,整个地元大陆就全知道了。
这世上真正能够对自己的秘密守口如瓶的人,只有自己本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陶春柳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把本来就被师尊坑惨了的师姐害得比现在更惨。
在最初的手忙脚乱后,陶春柳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
不过为了避免于凤华在外面因为她一个照看不及酿出她悔恨终身的苦果,她在与于凤华进行了一番长谈后,终于成功的说服了她,以后就让她一个人出去卖符,而于凤华则在家里照料两人的衣食起居。
一直都以师妹陶春柳的保护者自居的于凤华对此很不适应,甚至感到痛苦,但是她却并没有和陶春柳说。
因为在她看来,她的师妹早出晚归的为了她们的生活奔波劳累已经很辛苦了,她不忍心在让前者心里增添没必要的负担,但不能否认的是,一个每天困在家里无所事事又有着极重心理阴影且遭受了巨大打击的人是很容易胡思乱想且走上歪路的。
这天傍晚,陶春柳卖掉了摊子上的最后一张符箓,一边口干舌燥的往自己嘴里灌着以前和金大腿一起试炼时在一处深涧里复制的甘冽山泉,一边飞也似的往现在住的居所走去。
沿途,她驾轻就熟的足足应付打发了二十五个乞丐、十九个小偷和六、七个打劫敲竹杠的,才好不容易看到了出自于家门口那盏已经点起来的灯。
看到那昏黄的灯光在深深的巷子里投出一个有些暗淡的阴影照在破破烂烂的青石板路上,陶春柳的心窝止不住的就是一暖。
她掂了掂手里的红枣米花糕,已经在脑子里幻想着师姐于凤华在看到她心爱的点心后,那眉开眼笑的欢喜模样了。
到了两人住的房子门口,陶春柳心血来潮地想要吓于凤华一下,特地轻手轻脚地拿钥匙开了锁拨了门闩,又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还没等她走到于凤华的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妩媚至极也撩人至极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