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柳虽然并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尾随她,但是她对老婆婆的判断却是深信不疑的。
不仅对方没必要骗她是其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容貌过于出色的缘故,老婆婆在被把她抢回魔窟的武修遗弃后,又被人转手了许多次,其中不乏有被掠夺凌迫的事情发生——因此,即便如此已然容颜衰败,她依然犹如那饱受惊吓的惊弓之鸟一样,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周遭的动静,随时都准备着拔腿逃命。
陶春柳感激地重新把元石塞回到老婆婆手里,“阿婆,您就别和我客气啦,这点元石您就权当是我孝敬您老的吧。”
陶春柳不着痕迹地对老婆婆点了点头,以示她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提醒后,就假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寻常模样,拎着那两大油纸包红枣米花糕在老婆婆充满关切和担忧的注视中,不动声色地往回家的路走。
开始的时候,不论陶春柳怎么小心观察都没有发现老婆婆口里的尾随者,直到她来到一卖胭脂水粉的挑担前,借着一面符镜,才发现了自己后面确实有两个面上瞧着行事一点都不鬼祟,但眼神却如同狼一样贪婪凶残的灰衣男人在紧紧缀着。
心头止不住就是一跳的陶春柳都不需要去刻意求证,就知道那必然就是老婆婆说的有可能对她不利的人了。
不知道这些人是因为什么而盯上她的陶春柳有些心烦气躁也有些紧张——她在下三窟虽然也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一直都按照师姐的嘱咐夹着尾巴做人,很少有与人起冲突的时候,更遑论与人争斗了。
因此,除了和萧寒洲在一起时有过几次被保护的好好的实战外,与人动手的次数竟是一个巴掌都能够数得出来。
陶春柳尽管想不通这些人尾随着她不放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心里却明白要是被他们抓住了以后,她肯定没什么好下场!
想到摆摊时曾经听过的重重骇人听闻的惨事和师姐于凤华偶尔吐露的只字片语,陶春柳发现她穿在里面的亵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
——没什么好怕的,迟早也是要过这一关的,我不可能永远都藏在金大腿他们的背后让他们保护着。
符修哪怕是辅修哪怕是附修,也应该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最起码的,不能给自己追随的武修拖后腿!
心里一直盼望着等萧寒洲过来救她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的陶春柳定了定神,笑靥如花地从挑担上拾起一朵绢花,神色如常的问那挑担的摊主,“怎么都是仿着红绣球扎出来的绢花啊,难道就没有素净一点嘛?而且这绸子拢在一起也太松垮了,瞧着一点都不精神。”
“只要姑娘是诚心想买,那么小的这儿肯定还有更好的给姑娘挑选。”虽然陶春柳的容貌藏在兜帽里,但依然从她清脆悦耳的嗓音里听出她定然是个年轻姑娘的摊主咧嘴一笑,决定怎么着也要好好把握一下今天这难得的大主顾。
没办法,像他们这样的摊子,也只有一些不能修炼的凡人女子会过来光顾,她们虽然也买的不少,但都喜欢斤斤计较磨磨唧唧的,哪里会有眼前这瞧着就是符修的女大人一半大方。
“那你就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吧——记住啊,可不许那次品糊弄我,否则我就是砸了你的摊子你也没处说理去!”陶春柳在做了一阵和气生财的小摊贩后还是头一回用这样凶巴巴的语气和人说话,甭管这卖姑娘家东西的小贩心里是个什么想头,就是她自己也觉得不得劲儿的紧。
那小贩对于姑娘家的喜怒无常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面对陶春柳的威胁,他也只是讨好的笑了笑,表示绝不敢拿次品忽悠陶春柳,一边说还一边将挑担最下面的绢花一朵一朵的摆了上来。
一看到那摆上来的绢花,陶春柳就知道小贩的语气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了。
原来他这回摆上来的确实比陶春柳刚才随手拿起来的要漂亮多了,不仅漂亮还十分的精致。
原本只是想要借着小贩的摊位拖延一下时间的陶春柳刹那间改变了主意,居然兴致勃勃的一朵一朵的挑选起来。
那小贩见陶春柳这回是真的动了心,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在一旁口沫横飞的大肆推销,只差没把这摆在陶春柳面前的绢花直接吹到天上去。
陶春柳在这小摊子上足足磨蹭了大半个小时,确定自己趁着这段时间加急复制出来的攻击和防守符箓足够她应付一场拼斗后,才在小贩乐不可支的欢迎再来惠顾的遗憾道别声中,继续往家所在的方向走。
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冷静克制。
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我打不过他们,耗也能耗死他们!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被他们绑走更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要等金大腿过来救我!
我还要保护被废符核的师姐!
我还要想方设法的和师尊联系上,问她是不是真心想要跟着骜王,又愿不愿意跟我和师姐一起离开万魔窟!
努力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的陶春柳不住运转着自己的大脑,思索着等下硬碰硬了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做。
他们是不可能让我顺顺利利的进入巷子里去的——因为早在我们刚在巷子里租了房子的时候,师姐就和我说过,那些收了我们保护费的人,只会保护进入了巷子里的我们。
这样一来,哪怕是我到了巷子口被抓,他们也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视若无睹的!
清楚认识到这一点的陶春柳深吸了口气,开始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放缓自己的脚步,如果她的估算没有出错的话,那么……他们应该会在巷子前面的那个拐角处动手。
正巧那个拐角本来就十分偏僻,连挑着担子的小贩都懒得去里面摆摊,倘若她在那里被他们抓住了,只怕会直接被套进麻袋里扛着——从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不过地方偏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最起码的,这个世界可没有她原本世界那随处可见的监视摄像头,到时候她完全可以用自己近乎海量的攻击符箓砸死他们!
心里暗暗发狠的陶春柳步子异常稳当的走入了那堪称死亡三角地带的偏僻角落。
她一刚拐过去,后面那两个灰衣人就加快了脚步,闷头闷闹地朝着她这边疾走过来。
如果是心大的恐怕会觉得对方只是路过——但问题是陶春柳已经知道这两个恶棍来者不善了啊!
心跳剧烈响亮的几乎有人在擂鼓重敲的陶春柳在两人即将靠近她的瞬间,直接先下手为强了!
厚厚一沓爆炎符被她没有任何迟疑的直接抛了出去!
顺着她通过符核猛然灌注其中的元力轰然爆发。
与之同时,陶春柳也没闲着的把一打入了品的金刚符仿佛不要钱似的不停的往自己身上一层一层的构建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防护罩!
那防护罩就仿佛乌龟壳一样,把陶春柳保护得密不透风。
等到那两个灰衣人被炸得灰头土脸的过来找陶春柳算账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他们根本就连近她的身都做不到。
很担心如果自己把他们放走了以后,会惹来更多麻烦的陶春柳直接下了狠手!
各种高攻击的符箓是不停的在两个灰衣人身上炸开。
灰衣人被她突如其来又密集无比的攻势打击的不止没办法反抗还左支右绌的很快就陷入了困境之中。
“这娘们手里的入品符箓怎么这么多?”陶春柳的大手笔让其中一个灰衣人满脸的惊疑不定。
另一个脸上也有些紧张之色,“该不会我们找错人了吧?这……这位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要靠着摆摊谋生的散修啊!”
“……姑娘,你是不是姓陶?”第一个开口的灰衣人突然直接开口问道。
陶春柳藏在兜帽里的表情有瞬间的呆愣。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不管我是不是姓陶,你们今天都必须死!”
她的金手指哪怕是在金大腿面前都不曾曝光过,如今为了求生拿出了这么多不符合常理的入品符箓,如果不把这两个人给自己灭了口——那么即便是傻子也知道她身上有猫腻了!
心里发狠的陶春柳趁着两人害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束手束脚的时候,重新又从储物符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攻击符出来。
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做的两个灰衣人的脸色几乎瞬间就黑如锅底。
“不是我们找错了人就是大哥的情报有问题!这姑娘的身份不简单,不行,风紧扯呼,我们赶紧撤吧!”
“很可能大哥的情报有问题要不然就是我们跟错了人,这姑娘的来历恐怕不简单,我们还是先撤为妙!”
两个灰衣人几乎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番语意如出一辙的话来。
两人在瞬间达成了共识,足尖一点就要往后退去,但陶春柳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就这样离去,因此在他们往后急退的瞬间,她也用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直接把一沓厚厚的爆炎符糅合成一团,如同当初在莲雾山与那群神秘黑衣人品都一样的做出一个符球来,然后对准灰衣人逃跑的方向就猛然砸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响起。
身上罩了个密实乌龟壳,体内的元力也因为引发符球而彻底耗竭的陶春柳拢了拢身上的兜帽,在确定那两人死得不能再死后,赶忙跌跌撞撞地朝着前面巷子里自家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逃跑的同时,她没忘记捡起自己仍在了地上的红枣米花糕和那装了好几对绢花的鼓囊囊荷包。
那可是她精心挑选了要向师姐道歉的礼物,毕竟今天因为心乱如麻而不告而别的自己实在是太失礼了。
从那丑陋男子离去,就一直以一个如同石化一样的姿态僵立在院子里的于凤华听到巷子外面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心口止不住的就是一揪。她神情格外复杂的垂了垂眼帘,声音苦涩而嘶哑地呢喃道:“柳儿,不要怪师姐,师姐也只是想……想着我们能够真正的重新变得一样起来……等到了那时候,师姐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你好,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帮助你抚平心里的创伤和难过的……柳儿,你相信师姐,你原谅师姐,师姐真的不是有心要伤害你的,师姐和我们那个无耻的师尊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就在她自言自语的时候,院门被人猛然一把推开了。
瞳孔紧缩的于凤华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原以为早就该在男人身·下惨叫连连的师妹居然毫发无损的平安回来了!
一股戾气陡然自胸臆间迅猛爆发的于凤华疾走两步,重重一巴掌扇在了陶春柳的脸上:“你就算和师姐闹脾气也不能随随便便的跑到外面去!你知不知道师姐有多担心你!”
尽管被师姐扇了个耳光,但心里还是为师姐对她的关心高兴的不行的陶春柳弯着眼睛讨好地冲于凤华笑笑,“师姐你别生气,我知道自己错啦。”她赶忙把她买的米花糕拿出来献宝,“这都是我特意给师姐买的,师姐赶紧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的好。对了对了,我还给师姐买了几对绢花,师姐戴起来一定十分的好看,师姐你赶快瞅瞅看,看那一对你最喜欢。”
于凤华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她打了一巴掌却依然毫不在意的只想着讨好她的陶春柳,唇角有些许扭曲地瞪着她问道:“你出去的时候可没邋遢成这样,外面刚才的那声巨响是不是和你有关?你是不是受伤了?”
生怕师姐为自己担心的陶春柳连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师姐没有的事,我这身邋里邋遢的是因为不小心和一个买符的顾客起了争执才会弄成这样的,和那声巨响没关系。”